有几日坐公交车,总见到一个女人。其实,公交车上都是萍水相逢,相遇转而又分别,不会留下记忆。因为毕竟值得我们记忆的事太多,工作的事、家庭的事、朋友的事、爱人的事,这些事填充了大脑,根本无力再去注意其他人。而每天在公交车上,最为享受的是一片静默,虽然车厢嘈杂,有广播声、打电话的声音,还有聊天声,但在我看来,这些声音只在耳外飘荡,根本无法进入我的耳鼓、进入声道。
我认为,此时一片静默,只有我与我内心的声音。在同个一时间点,有时总会遇到同一些人,这些人见到转而又忘记。
但这个女人,见过一次,有些记忆,再见到她,又把前一次的记忆捞起,一次比一次深刻。
每次,她都穿着颜色极为亮丽的衣服,真的是极为亮丽。有一次,在初秋,天气转凉,路上的人都换上了长裤长衫。她上来一屁股坐在座位上,从后面我以为一位小小的少女,但露出的肩部圆厚——少女肩的都是有棱角的,肩骨突出,亭亭玉立,而她的肩圆得如一座小丘。她侧过脸,眼角的皱纹出卖了她,这样的皱纹只在中年女子的眼上见过。
她把头发挽成一个发髻,套一个粉红色的头花,身着粉红色的上衣,露出山丘一样肩部,下衣也是粉红色的,就连脚上的也是粉红色的带蝴蝶结的——这样通身穿着粉红色,在中年几乎少见,所以我竟误认为了是少女。
她多多少少吸引了一些目光,她起身向门口中走,许多人的眼睛都盯着她,随她的走动而移动目光。
她就这样给我留下了印象,第二天见,她依然是昨天的打扮,在萧瑟的秋风里,她把自己装扮成了一朵开过的花。
后来,我转换路线,不再见她,把她从记忆里抹去,但今早我在公交车上又看到了她。我在车上,车停在一个路口,等候红灯。我无聊地向窗外望去。
今天有点热,预报有20度。一个女人两手提着物品,一件粉黄的衬衣外面套着一件粉绿的皮草马甲,下面穿一件黄绿的紧身裤,脚上的鞋是浅绿的毛绒绒的。她在一群人中,鲜亮得耀眼。我注意看了一下,是她,那个在公交车上看到的女人。
我一度把她归为有些精神问题的人,所以在公交车上都离她远远地坐着。但这次看她购物、过马路,都如常人一样,又觉得我之前的判断错了。之前这样判断,我是有一些根据的,周边的中年女人,大多穿着保守,所谓保守,一是颜色保守,全粉、粉嫩这些颜色早放入衣柜,二是款式保守,在日常着晚礼服样式的服饰确实有些不便,不光容易走光,还有些不合时宜。而她打破了这两点禁忌,忘我地沉浸在粉色的或与粉有关的世界里,全然不顾他人的目光。
她应是特立独行的人。她的穿着出卖了她。普通人如此这般打扮自己,确实需要一些勇气。他人的目光、家人的意见,这些都会成为障碍和阻碍,毕竟,我们每个人不光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活在他人的世界里。与周边和谐,不突兀,是隐藏在这世界上的最好的方式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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