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的房舍,淅淅沥沥的小雨顺着房檐,一滴一滴砸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透过雨幕,望向远方,瘦弱的身子跌坐在轮椅里,时而发笑,时而沉思,右手捶打着好无知觉的左腿,不知在想些什么?
也许只是单纯的发呆,打发无聊的时光。
五年前的一天,她忽然倒地,再也不能走路了,被送到医院后,彻底告别了行走,半身不遂,左边都不能活动了,从此和轮椅为伴。
脾气也日益见长,面对女儿们,整日说的一句话就是,“你们就得养着我,”她是恐慌,怕被抛弃吗?
好像生病后,闲了起来,有人日夜守在床前,越发觉得委屈了起来。
记忆的大门随之打开,曾经的苦痛,化作苦水,像雨滴般浸透她的整个大脑。
急于像眼前人宣泄,旁人也就罢了,客气的安慰一番。
到了女儿跟前,越发过分,貌似这苦痛的一生是她们造成的一样。就像是很多身在水深火热的婚姻中,不愿脱身,整日哭诉,“我容易吗?如果不是为了孩子早就离婚了。”
她年轻时,家境殷实,是个聪慧,柔和的女子,奈何生错了年代,配了一个根正苗红的贫下中农,还是个疾病缠身的中农。
她没有父母爱情中,“安杰们”的福分,但和她一样,生了一串的孩子,不过都是女孩。
丈夫病逝后,一个人带着四个女儿生活,最大的女儿刚刚成人,小女儿还不能自理。
每天一睁眼,就有四张嘴等着吃饭,在那个物质匮乏的七十年代初,正常人家都处于饥饿状态,何况她们?只能一天一天的熬。
这还不是最痛苦的,痛苦的是没有希望,相对于物质的匮乏,思想上的匮乏更折磨人的心灵。
那个封闭的小山村,重男轻女的思想就像人每天要喝水一般自然,深入人心,恐怕连她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受到的歧视和忍受的苦痛自然多于常人。
那个年代对女人充满了深深的恶意,束缚,再婚,是不现实的,只能一个人默默的挑起所有的重担。
苦难养成了她坚韧的性格,暴躁的脾气。
只是在她拥有健康的身体时,一声不吭,整日劳作,似乎坚强成了一种习惯,她的保护色。
可是在她即将迈入76岁时,女儿们都富裕了起来,有钱也有闲时,她倒下了。
她的左腿,左胳膊被医生判了死刑,永远不能活动自如了。
好像疾病真的把她打倒了,把那个隐藏在内心最底部的任性,柔弱,委屈,都勾了出来,像个孩子般,迷茫,委屈,无理取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