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女人又在唤她的黑狗四凤。
其实我并不确定四凤是黑色的,甚至不确定他是一只小狗。但顽皮至此,需得日日呼唤,想必是只小黑狗了。乌溜溜的眼睛藏在乌溜溜的卷毛里,一副毫无城府的样子,殊不知点子极多,总盘算着在你不留神的时候悄摸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女人的喊声极大,尤其是在空旷的午后,昏沉的脑袋被喊得倦意全无,独居者也好像不那么孤独了。支棱着耳朵细听,有时她焦急,想是四凤出走多时,或主人有急事无法给他留门;但多数时候,女人也悠闲,不紧不慢的唤着,好似山歌,嘹亮欢快。
偶发偏头痛,轻微声响便心烦意乱,更无须提高声鸣唱,心中便开始埋怨四凤,野崽崽撒欢何处,却留无辜人士受此叨扰。大抵是怨念聚集,四凤与我心有灵犀一般,老实了许久,久到我快忘记他的存在。直至一日,楼下有位母亲处处寻女,“玲玲、玲玲”不断唤着,久愈的偏头痛再次造访,于是一边忍着难受,一边听楼下的动静,盘算着她若再寻不到,便下楼帮帮忙。好在有邻居看见了小姑娘的去处,母女团聚,苛责两句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只是我的偏头痛没有随她们一同离去,很是懊恼,突然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四凤——、四凤——”,竟不觉得吵闹,反而欣喜起来:对呀,我还有四凤呢。支棱着耳朵听,仿佛看见了一团乌溜溜的毛茸茸撒开小短腿,奔得飞快。
时至今日,未曾谋面,甚至连名都是音译。不过我知道,有一天我们终将相遇,然后瞬间认出彼此。
你说是吧,黑狗四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