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务部的日光灯管发出嗡嗡的蜂鸣,周明远对着满屏数字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窗外暴雨如注,手机屏幕在23:47亮起,是妻子林静发来的消息:"孩子睡了。"他盯着那四个字,喉结滚动着咽下冰美式最后的苦渣。
便利店自动门开合的叮咚声混着雨声,周明远抖落西装上的水珠,在货架前迟疑片刻,还是拿了两罐麒麟啤酒。收银员扫条形码时,他看见玻璃倒影里的自己——领带歪斜,鬓角不知何时生出的白发在冷白光下格外刺眼。
钥匙转动到第三圈时,防盗门突然从里面打开。林静穿着褪色的珊瑚绒睡衣,怀里抱着熟睡的女儿。"轻点。"她压低声音,目光掠过他手里的塑料袋。玄关感应灯在两人头顶投下浅灰色的影子,像道永远跨不过的界河。
主卧床头的小夜灯亮着鹅黄的光,林静背对他蜷成贝壳。周明远解开皮带时金属扣发出轻响,那具身体明显绷紧了。"明天要送朵朵去钢琴考级。"她突然说,声音像蒙着保鲜膜般模糊。他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转而将被子往上拽了拽。
台风登陆那晚,周明远在居酒屋喝到第三壶清酒时,手机开始震动。他盯着"林静"两个字在屏幕上跳动,突然想起十年前她织围巾的模样——暖橙色毛线团在膝头蹦跳,织针碰撞发出细碎的咔嗒声,那时她眼睛里盛着蜜色的光。
" 周先生?"护士第三次叫他,"您爱人说退烧药落在钢琴教室了。"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疯狂摆动,后视镜里霓虹灯牌在雨幕中晕成血色光斑。转弯时车轮突然打滑的瞬间,他看见仪表盘显示11月17日23:59,想起今天本该是自己42岁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