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和金钱相比，粪土，对于父老乡亲们来说更有意义。堆一车的钱，也沤不出一筐牛粪的价值来。在村里，粪土的流通比金钱要快很多。牛粪直接孕育后代，后代的后代，子子孙孙。
01
久不与家人联系，梓君拨通了父亲的号码。
“喂，梓君啊，吃晚饭了咩？”
梓君听到父亲叫自己的名字，有点不适应，毕竟以前一直叫小名的。
“父亲，我刚煮上。”
“今天周一的吧，你工作挺忙的哈，我还怕你没空接电话，想选个周末打给你呢。”父亲有点歉意。
“父亲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跟我说？”
“嗯，没什么旁人，就厚着脸皮跟你啰嗦几句。”
“父亲，你说。”梓君有点忐忑。
“还是你找对象的事情。你母亲也嘱咐我，让我劝你。无论是你的身体状况还是年龄，你最好找一个带孩子的，尤其是带男孩子的男人。”
“嗯？”
“你远方的小表弟，谈的女朋友因为生育问题而分手了。”
“哦，他们没缘分。”
“续香火很重要，即使不是自己的孩子也是可以接受的。”
“父亲，别人在挑，我当然也要挑。至于孩子不孩子，都要看自己，对吧。”梓君一向认为沉默寡言的父亲，今天竟然如此直白，又血淋淋，一时间有点转不过来。
“梓君，你要听话。”
“嗯，父亲，我在听，但不能接受。我只想过好这一辈子，至于后代，应该没我什么事。”
“你现在挣钱，再多也没用。”父亲有点着急。
……
挂了电话后，梓君松了一口气：得亏远离了那个生养自己的家乡，儿时的梦想实现了一半。
02
梓君来自岭南的某个穷乡僻壤。
在那里，一些女人如果带有外地口音，那她们或者来自贵州，或者来自云南，甚或来自越南。和男人的结合，有仪式的或无仪式的，自愿或者不自愿，反正是生子了。
邻居阿六叔，估计也就二十多岁，早已被视为大龄青年，家人到处张罗找媳妇。
阿六叔似乎没什么一技之长，更没什么储蓄，每日只是早出晚归下地干活儿。即便如此，家人愣是花了些钱给他找了几个媳妇，虽然最终都跑了。
这次，带来了个贵州媳妇，瘦骨嶙峋的。
别说，这个媳妇和阿六叔相安无事相处下来了，而且生了个大胖小子。阿六叔媳妇也圆润起来了，和当初的又黑又瘦的模样判若两人。
不久，阿六媳妇又生了一个小子。显然，阿六叔全家都十分满意。
一个晚上，梓君被嘈杂的声音惊醒。从大人们的吵嚷声中得知，阿六媳妇跑了，半路给拉了回来。
也就是在拉扯之中，大人们确定阿六媳妇日子过得不错，吃喝营养都跟得上，说身上的肉都满起来了，该知足的。
在软硬兼施中，阿六叔媳妇不再抵抗，消停下来，过日子。
然而，一个秋收的季节，阿六叔媳妇拿着镰刀下地割稻谷，她后面跟着阿六叔侄女。
也就是那么不留神的时候，或者是阿六叔侄女没跟上，阿六叔媳妇跑没了，彻底没有再回来，留下俩孩子。
阿六叔家人似乎还曾经一而再再而三花钱张罗媳妇，到最后没有满意的，也终于彻底放弃。
03
阿珍和阿莲是从越南买来的女人，因为说着同一种语言而比较亲近。天长地久，她俩学会了本地话，而本地人永远听不懂她俩说了什么。阿珍和阿莲各自都生了俩孩子，倒也安乐，没发生跑路的事情。
阿蓉也是从越南买来的，生了一个儿子。多年来，阿蓉没有学会本地话，或者是不愿意学，她和儿子的交流都是越语，只有儿子能听懂，即使是丈夫，也没听出什么来。阿蓉没有跑路。
梓君想，买媳妇儿的钱应该是一家子的积蓄了吧。可是那又如何，毕竟有媳妇有子女才是头等大事。
04
多年了，高伯的媳妇一直没有生孩子，但两人干活卖力，省吃俭用，似乎也积攒了不少钱。不声不响，来了个大胖儿子，甚是可爱。
依稀听别人传，是从某处抱来养的。抱养的孩子，用自家的毛巾天天给他洗澡，会长得和保养夫妇一样的。
05
在村里，无论你再怎么穷，再怎么没出息，都没关系，但是如果没有孩子，尤其是没有续香火的男孩子，该是多么可耻的事情啊。
视金钱如粪土的父老乡亲们，极尽能事地将女人繁衍后代之使命传承、传承、传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