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只想再和父亲说说话

我这同事的父亲走了,肺癌晚期。安葬好父亲,回到空空的屋子里,同事哭得像个泪人。他后悔,在父亲生前没有陪他多说说话,唠唠嗑,让父亲带着遗憾离开了他。

同事今年42岁,是家里的独生子,母亲去世早,父亲一个人独居,虽然不缺吃穿,但晚年很寂寞。同事是单位的高管,每天有忙不完的工作和应酬,父亲想见儿子一面都很困难,更别说陪父亲唠嗑了。

父亲弥留之际,和坐在病床边的儿子兴奋地说了很多,同事怕他累着,劝他不要说了,好好休息。父亲叹了口气,带着倦意说:“好吧,不说了,你很忙。”没想到同事的父亲闭上了眼睛真的永远地休息了。

同事哭着和我说起了与父亲的往事。

去年春节前,同事的父亲买了一盆山茶花,花全开了,屋子里芳香四溢,父亲很高兴,便给正在单位加班的同事打了个电话:“儿子,爸爸买的山茶花开了……”“爸,我正忙着呢,这样的小事以后你就不要给我打电话了。我以为你有什么要紧的事呢”。父亲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同事拦回去了。“好好好,我不打扰你了,我知道你很忙。”随后,同事的父亲挂断了电话,同事也没多想这事,接着又忙碌起来。

没想到,第二天,同事的父亲又打来电话:“儿子,爸有点头晕,晚上下班能不能过来一趟。”同事下班后赶紧来到父亲家,进门一看,父亲坐在屋子里正看电视。同事忙问:“爸你还头晕吗?”“其实我也没有头晕,我只是想让你回来你和说说话,你看这山茶花开得多好啊,我还专门查看了养花的书,研究怎么让它开得更好……”父亲兴致勃勃地说着,可同事却对父亲的话丝毫不感兴趣,他没有理解父亲那颗孤独的心,只是觉得父亲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唠叨,这么无聊。

去年大年三十,同事难得清闲一天,便拿着给父亲买的新衣服,一家三口陪父亲过年。父亲看着崭新的衣服,和同事说:“以后别给我买衣服了,我不需要,多来我这吃几顿饭就好。”同事没有理解父亲的意思,他以为父亲怕花钱,其实他只是想让儿子陪陪他,就是这么简单的需求!

同事说,那天父亲高兴地喝了几杯酒,并打开了话匣子,聊过去他上班的日子,聊他经历的那段艰苦的岁月,聊他的老伴还有未了的心愿,聊了好多好多,同事一边附和着父亲,一边玩微信,和同事聊天啊,刷剧,他丝毫没有感受到父亲的失落——父亲已经感受到了他的心不在焉。后来,父亲不说话了,只是坐在那默默看电视。望着一家三口坐在那里玩得不亦乐乎,同事的父亲欲言又止,同事回忆说,其实父亲当时就一个心愿,希望他们抬起头来,放下手机,陪他聊聊天。

后来,同事的父亲真的病了,医院确诊为肺癌晚期。父亲住院期间,同事请了护工来照顾父亲。他虽然也偶尔去医院探望,但大多是待一会儿就走,每次去看望父亲,父亲都会拉着同事的手说:“儿子,我的时间不多了。”父亲的眼里充满了无助、期待;同事每次离开,父亲总是依依不舍看着他,直到背影消失。

同事的父亲从确诊到去世,仅仅三个多月的时间。望着父亲冷冰冰的尸体,同事泪如雨下。也许只有到了生死离别,才能让我们明白,父母的需求多么容易满足,可又多么难以满足!一切都已经无法弥补了,留给同事的是无尽的愧疚与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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