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12点的时候,许然终于打通了柳茜的电话。电话接通的时候,一时间许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柳茜,你好狠心啊。你不辞而别,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
电话那头已经开始哭了起来,越来越高涨的哭泣声打断了许然的愤怒,他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就这样,柳茜哭了足足十分钟,“许然,我们分手吧。”柳茜的声音并不高,但是当这几个字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立刻转变成一枝利箭穿过几千公里的距离刺入许然内心的最深处。“许然,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回南方,所以现实已经非常的明确,我们之间再无可能。我知道,我的这个决定,给你带来很大的伤害,但是许然,请你也尊重我的选择。漫漫黄沙,朔风凛冽,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还是想生活在和风细雨的江南。我知道你是深爱着我的,我说服不了我自己,说服不了我自己,许然,对不起。”
正和许然所想象的一样,事情的原因非常的简单,然而越是简单的事情越难以解决,柳茜说完之后,许然发现自己没有一分一毫可以反抗的理由。“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许然的心里此时纵然有千言万语,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作为一个男人,他想为自己保留最后一点尊严,勇敢的面对分手这一事实。分手,许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同意,虽然柳茜提及过几次分手的字眼,但是许然都没有正面回答她,哪怕是留下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慰藉吧。
随后,柳茜又说了好一会嘱咐,让他注意身体注意按时吃饭。分手归分手,柳茜还是放心不下他。他太拼命,工作起来就是工作狂,从来记不得吃饭。柳茜的叮嘱自然是她的心意,但是许然此时的思绪早已飞跃天山,飞跃戈壁,飞跃几千公里,他多么的想能够来到柳茜的身边,但是他明白梦想终究抵不过现实,现在他不能出疆,何谈江南。当柳茜说再见的时候,许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再见吧,再见吧。
许然耷拉着头,他失败了,爱情对他来讲,已经不存在了,从今天开始爱情终于远离了他,无声无息,戛然而至,像戈壁滩上的一声惊雷,在他心中炸响,肝胆俱裂,面无血色。老丁半夜里去洗手间,顺带着到客厅倒了杯水喝,这时他发现了瘫坐在阳台上的许然。“小许,怎么了?怎么回事?”老丁一个箭步冲到阳台上,阳台上充满了刺鼻的烟味儿,看着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老丁已经料到了三分。“小许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儿?说给老哥听听,也许能帮得上你。”只是老丁如是问了几遍,但许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一天来的折磨让许然感觉头脑像是被千军万马踩踏过,马蹄嘶鸣,轰轰隆隆,他倒是情愿能够受到这样的惩罚,哪怕是尸骨无存,也好过他如此这般的苟且。许然接过老丁递过来的烟,老丁给他把烟点上,哥俩就这样一左一右坐在阳台地板上吧嗒吧嗒抽着烟。窗外的雪花还在飞舞,新疆的雪不同别处,新疆的雪是猛烈的,它能在北风的包裹之下吹散世间的一切。许然长长久久的注视着窗外飘落的雪花,但是他还是下意识的把这些洁白的雪花当成了他和柳茜一起经历过的下雪天。抽着抽着烟,许然的眼圈红了起来,他是一个男人,而且应该活得有男人的样子。但是今天他活的不像一个男人,一个让他厌恶的男人,一个让他鄙视的男人,一个孤寂的男人。老丁说,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就能好受一些,哭出来就不难受了。也许是受到了老丁的鼓励,也许是许然心中积攒了太多太多的苦闷,此时他的泪水夺眶而出,他哽咽着哭泣着,把满腔的离愁别绪释放出来。在天山下的这座小城里,几千年来,这里经历了无数的刀光剑影,这里上演了无数段痴男怨女,儿女情长,许然的故事也许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小小一个分子,但是对于许然来讲,这却是他的生命,是他的全部,是他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所有的尊严。而今天,在这座小城里,在这个下雪的夜晚,一切都已被深深的埋藏,一切都已被风雪吹散的无影无踪。
冬天很快就过去了,冬去春来,在新疆大地上,芨芨草已经从大地冒出来浅绿色的嫩芽,高大的新疆白杨枝头已经慢慢挂满了无数的小叶子,从天山上流淌下来的小溪慢慢的涨水了,小溪穿过许然每天下班路过的水塘,在水塘边上,开满了五颜六色的小花儿,一切都不一样了,一切都变了。许然的脸庞瘦削了很多,用老丁的话说,失恋是最好的减肥方法,虽然它的成本很高,但是却非常有效。这句话对于许然来讲,简直就是真理,许然足足瘦了20斤。老丁说,可以可以了,不能再瘦了,再瘦,可就不帅了。老丁这话不是白说,他心疼他这个室友,老丁说,小城是个好地方,纵然有千般万般的不愿,但是来了就是来了,但是绝对不会白来。看我之前啊,和老婆几年的时间都不能怀上二胎,这不这个春节老婆在小城住了两个月,我们就怀上了,所以说小城是个宝地,不要辜负它。老丁给许然说,给你介绍个对象,怎么样?许然摇摇头,不要。老丁看着许然态度坚决,也不再多说什么,但是他实在不忍心看着许然就这样沉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