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值班。下班后，同事陆陆续续都走了。吃过晚饭，在值班室做完例行工作，坐下来看会儿书报，写几个字。时间悄然而走。
夜晏了，起身关了所有的灯，出门下台阶，打开手机手电最后走一遍院子里的夜。
白天的秋热，已然沉淀匿迹，没有月的夜下，有微风流动。凭着手电的微光和日常的记忆，散漫地游荡了一圈围墙里的院落。保安早已锁好了大门，关了传达室，住在单位宿舍的年轻人们也都睡了，整个院子里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和草丛中蟋蟀的鸣唱。
四下走遍，在初秋微凉的台阶上坐下，关了手电，合扰夜幕。黑暗中，轻轻伸了个懒腰，拧了拧微酸的脖子。
于是，看到了星空。
午夜的天空，黑的纯粹。没有云，或者看不到云，没有月亮，更没有太阳，没有太阳在地球另一面漫射而来的大气辉光，深夜里也少有灯光在大气层的反射。
只有寥落的星星，干净，明亮，放着微微的光芒，却不影响黑夜的纯粹，就像黑色天鹅绒上的钻石，安静的躺着，衬着无边无际的深邃和寂静。
我的天文知识太浅薄无知，差不多是天文盲了，不知道那些星系的分布和排列，不知道那些恒星离我们的远近。我只是隐约知道，不辨真伪，离我们最近的恒星的距离，就已用光年计量了，而离我们远的，大多更会有数亿光年吧？等那些光线到达这里，那颗发光的恒星或许早已塌缩成黑洞了吧？如果它周围也幸运的有一颗适宜孕育文明的行星，行星上的文明是持续存在着还是已湮灭更替数次了？抑或早已走出星系的束缚，走向了全宇宙？一切该是肯定，但一切无从肯定。
或许，此刻数万数十万数千万光年外的某个行星上也有某个文明物种的个体凑巧也在偶尔之间仰望星空，他会看到什么？一样无边无际的寂静和深邃，一样璀璨寥落的星星，或许也会想到遥远天外可能也有另一个仰望者。但我们彼此永远看不见，根本不可见。就算彼此的太阳，将此时的光照耀到对方，也需要数万数十万数千万甚至数亿年，彼时可能文明早已湮灭或者轮替，甚至太阳都会已经不在。我们只是知道，但永远无法肯定知道。
星空是这无边无际的寂静深邃，文明，不过是微闪而过的光芒，一个人的存在和思想，亦不过是细微到只如光芒中一次粒子波的扰动。
我们爱喊万岁，好用不朽，《左传》称世间三不朽：太上立德，其次立行，再次立言。但清醒者如狂人李敖，却说：三千年后，什么东西都朽了。若某一日文明不继，什么将会永久传承？或许一切再从头，像梵天的梦境一般。
只是，相信星空永在，永远这般无边无际的寂静和深邃，看得到，永远看不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