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和三个孩子一起回家的路上,我忽然疯疯癫癫起来,年龄和身份全部失控了。当时,心心在唱歌,宁宁也抢着唱,都说要唱支英文歌给我听。一时妈妈的心在天上地下兜转了一下,忽然吵闹起来,发出银铃般的香腻之声,想象力不好者,请自由切换到米妮的发音:
“不要不要! 我要唱歌!我要唱外语歌!”这些声音都很米妮,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唱了起来,“我是一只小猪,了了了了了。我是一只小猫,喵喵喵喵喵。我是一只小狗,汪汪汪汪汪汪汪。我是一只青蛙,呱呱呱呱呱呱呱。我是一只蚊子,哼哼哼哼哼哼。我是一只小小小小小小小小苍蝇……"请大家参考"我是一只菠萝萝萝萝萝萝萝”的经典调子!
宁宁不顾一切地在音波中挤进来,高声批判我:“妈妈妈妈,小动物的歌不是这么唱的。应该是,小猫小猫,长尾巴,长得漂亮,喵喵叫。”她边编边唱:“有一只小青蛙,跳进池塘里,和小鱼做朋友,蹦上又蹦下。”她委实编得很好,《小星星》的调子。
心心也开始唱:“那只蚊子,那只苍蝇,飞起来飞起来,一只变成蝴蝶,一只啥都没变,真奇怪,真奇怪。”(《两只老虎》的调子)
这还了得?与其忙着夸她们,不如参与,与之竞争,比她们还创意多变才行。任你们“魔高一尺”,妈妈定“道高一丈”:“小鱼的朋友是谁啊?是池塘,是池塘;池塘的朋友是谁啊? 是荷花,是荷花; 荷花的朋友是谁啊? 是太阳,是太阳; 太阳的朋友是谁啊? 是小猪,是小猪!”由于转折太快,没有想到,心心、宁宁都吃吃笑了起来“小猪的朋友是泥巴,是泥巴。泥巴的朋友是石头,石头的朋友是小鸡,小鸡的朋友是心心,是心心!”
心心大笑,兴致勃勃地听着。哥哥在后座一言不发,妈妈的间歇式疯癫狂,他自小见惯不怪,倒是开车的南洲,我的一位世交侄子,诧异地说“以为拉了三个孩子,哪知是四个……” 做堵耳状。
“心心的朋友是星星,星星的朋友是月亮,月亮的朋友是黑夜,黑夜的朋友是白天,白天的朋友是白云,白云的朋友是乌云,乌云的朋友是雨点,雨点的朋友是池塘,池塘的朋友是小鱼,小鱼的朋友是宁宁……”足足一个闭环。心心和宁宁大笑,开始各种接龙,各种非逻辑、非理性在车中横飞。
忽然,宁宁、心心发现椅背的袋子里有两粒牛奶糖。“啊,妈妈,我们可以吃牛奶糖吗?”
作为妈妈的我暂且回过头,一把“米妮”的声音,从嗓子中挤出来唱:“快给我,快给我。”心心欢欢喜喜地递给了“米妮”,那把声音继续唱:“哈哈,这个是我给脚丫子吃的!左脚丫一粒,右脚丫一粒!”小姐妹继续大笑。小孩子听不懂郭德纲的时候,绝对听得懂这种出其不意的“妈德纲”。再不要糖了。其实心心正在禁糖敏感期,已经尽量少吃糖,宁宁也开始奉陪啦。
心心的手从后面伸到我肩膀上:“妈妈,手丫子也想吃糖!”“ 米妮”惊慌失措地说:“哦,No,谁的脏爪子摸我,乌漆墨黑的爪子。”她们哄笑起来。
“米妮”的声音特别多变,颤抖着说:
“臭气烘烘的爪子。”—— 哄笑。
“僵硬潮湿的爪子。”———哄笑。
”鳞片层层的爪子。”———哄笑。
“贼忒嘻嘻的爪子。”———哄笑。
“猪爪鸡爪猴子爪鬼爪,一只好恶心好恶心,好心心的爪子。”心心一下下跟着节奏抓我,得意得不得了。
回到家,我特别口渴,想吃凉的,闹得口干舌燥的。明目张胆捞了一大碗绿茶冰激凌,开始饲养自己。“妈妈,我们可以吃吗?”这时候,“冰激凌”自己发话了。“你们想吃我? 不!”声音尖厉得像饼干人儿。“我们是妈妈的冰激凌,我们是绿色的,我们是凉凉的、甜甜的。谁是妈妈,谁才可以吃我! 咽口水的都不能吃我!想吃我的都不可以吃我,妈妈不想吃,所以我才要妈妈吃。等妈妈吃完,就变成小姑娘。就不当妈妈啦,扎上辫子去山下奔跑!”
心心、宁宁特别兴奋,完全顾不上冰激凌。妈妈“发疯”了这个事,让她们既新奇又喜欢。“妈妈,你吃米饭吗?”儿子高喊。“高过一米八的人,不可以喊我妈妈!”那个尖厉的声音说。“好,我叫你母亲,娘亲。”儿子好脾气地哄我。
就这样兵荒马乱的,大家吃晚饭。我吃绿茶冰激凌。其间,儿子为了治疗“发疯”的妈妈,又添了几勺冰激凌给妈妈,让妈妈再镇定一下。因为妈妈在“发疯”,孩子们虽然兴奋,但都很温顺。
因为“米妮”一直在说:“要是你们不把妈妈哄回来,妈妈就消失啦。妈妈会漫天飞舞,与故事里的神仙精灵们一起去玩儿。妈妈会长出鱼鳍,潜进水里,会藏进语言句子里面……总之,好好地吃晚饭,好好地收拾完,才能赚回平时那个妈妈,大家习惯的妈妈。”
晚饭简直是强烈对比。不太正常的妈妈,吃了两碗冰激凌;一群孩子都老成持重,保守党一样,按照餐桌礼仪,说着“谢谢”“请”,规范用餐。
哈哈,偶尔疯一疯,太愉快了。亲子关系,诡谲多变,风云骤起,其乐无穷。这一会儿,有重要的人生体验;欢笑先于教育,轻松先于紧张,偶然先于经常,调皮先于规范。我们不再为人生的种种规则所困。而是大胆地进行反转和突破。
妈妈是水啊,可以最灵动,最意想不到,最顽皮淘气,最有吸引做让孩子喜欢的妈妈,是一切教育引导的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