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少年与我的老师

    你走了,带着未了的心愿,带着未尽的事业,急急忙忙的走了! 老师你走了已有三年。

    岁月虽无情催老了容颜,但却不会改变记忆,如果说时间是一条长河没有尽头,那记忆是一位使者。它能追寻到所有的唯美,二十三年前,我和所有的同学一样,都是从各村小学升到了王铺中学,从此开始我们的青春之旅。

    在那个年代我们的学习条件都是比较艰苦的,大部分同学的家都是距学校五公里之外,选择了住校。我们男生的宿舍在北大,被称作北大一号,北大二号…这样排序。是上下两层的通铺,床铺最下面都垫的是草包,自制的草莲,主要是为了防寒取暖,上面才是各自的褥子,一个挨一个挤着睡,在冬季那是相当的受罪,同学们为了阻挡窗户破玻璃缝隙寒风渗进,挂起了用编制袋做的窗帘。那时每个人都有一个木制小箱子,里面装的是一周的伙食,煤油炉子,面条,干粮,同学们都是自己动手做饭,我们那时虽比起小说里孙少平的那窝窝头已是强多了,白面条,锅块是我们的主食,混杂着煤油味只能凑合做熟,一周一斤煤油是必不可缺的。煤油瓶子就成了有些同学的尿壶,特别是上铺的几个大同学站在上铺对着瓶子直接解决,下铺的同学可真是遭殃。

    我们是一班,我们的班主任个头很高,戴着一副眼镜非常英俊,标准的普通话,粉笔字写的也是非常漂亮,属于偶像型的,对他的印像只是停留在不苟言笑,上课总是围绕着个别的几个同学提问。同学们之间也随着彼此的熟悉了解,每个人的性格与特点都已展现出来,正如待放的花苞慢慢盛开。

    正值青春绽放时,我们又迎来了新的班主任—邵丑德老师。高大魁梧的身材,面部表情非常丰富,时而装出一副很凶的样子。眼神里充满着慈爱和激情。一身灰色西装,棕色的皮鞋,走路一阵风,每天在操场上打着一套不标准的组合拳,篮球场上三大步更是他的招牌动作,进教室也是三大步跨讲台。

    随着师生之间更多的了解,亦师亦友关系十分融洽,邵老师他最善于了解和揣摩同学们的心思,用他的话说,“都是过来人”。到后来我才知道,每个同学的心思包括一些小动作,班主任老师都是了如指掌。

  已不记得是谁给班长起了外号,哈眯儿,据说是因为眼睛小,别看他眼睛虽小眯成一条缝,情商很高,早早就有了暗恋的对象。同学间起外号好像是一种流行,骚害怕 -也真是人如其名,白色衬衣黑色西服,小偏分头,时而流点口水。如果说哈眯儿是一把火,他点燃了我们的青春骚动,骚害怕则是一座桥,他搭起了与外班的联络欲动。

  邵老师讲课激情澎湃,时常语出惊人和同学们的心灵能发生碰撞,从小说《人生》,到《平凡的世界》里的孙少平,田晓霞,他都都能将影子折射在我们的身上。用“你喜欢她,她喜欢他,”准确的论述三角关系,不知是被老师看出了端倪,还是揣摩到了大家的心思,老师突然一句,“认真听课,胡思乱想啥呢?不要急嘛,等毕业了我给你们牵红线”。顿时引的满堂大笑。老师讲喜欢偷看两眼,传个纸条,只能说是一种好感,是青春骚动,不是爱情。

    正所谓老师的一句青春骚动,在我们身上呈现的淋淋尽致。前排同学都比较乖,学习认真,老道不但学习好,爱下象棋,老师们也喜欢找老道较量一番,大战几回合。老道的同桌阿军是个小说迷,除了看小说,人小烟瘾大,偶然还能唱段秦腔,唱秦腔更是阿斌的特长,阿斌说话有点结巴,但唱起秦腔是字正腔圆,别有一番味道。

    让不少男生嫉妒羡慕的就是女孩儿阿晓,他虽是男生但和女同学混的很熟,和女生在一起柔声细语,更何况他的领桌是被多人喜欢的阿艳。

      阿艳个子不高,小短发,红红的小脸蛋始终洋溢着笑容,有神的眼睛,甜美的笑容使得骚害怕心花怒放,自我表现着只为博得阿艳嫣然一笑。骚害怕,阿周,阿志三人的目光从没有离开过阿艳,阿志学习刻苦认真,是学科代表,除了眉头苦学,估计想得最多的还是阿艳。阿志的同桌阿邵可是个小精灵,他发明了书桌上的小洞可以偷着吸烟。 

      青春少年,学与玩并驾齐驱,邵德老师在讲台上激情洋溢的讲着“才下眉头,却上心头”,阐述着单相思的意境。用君子坦荡荡,小人常唧唧,训斥着我们,说“你们在下面议论的最多的不过是两件事,一就是师生关系,二是男女关系。谁,谁两个不合适,谁又和老师如何如何”。是老师讲的单相思点化了骚害怕,不知怎么地他把我们班好几个男生带出结交了二班,三班的女生。他自己和三班的陈陈关系更近,我原以为他是另有所想,其实不然,多年后我和他在同一个城市相遇的时候一起去看正在读大学的阿艳时,我才明白他还是念念不忘,用他的话说,没有得到回魅他很是神伤。哈眯儿还是那样偷偷的暗恋着, 每节课后都往教室外跑,目的就是为了瞅她一眼,同学们从哈眯儿目光的方向中搜索到了三班的阿菊。

    同学们又扑捉到了阿何和二班的阿红含情脉脉,你一句我一句四处宣扬,阿何胆大敢于言表。他和阿红可算是心有灵犀,每节课后他俩不约而同会出现在教室门口。老回回会说话的眼睛给三 班的小李传递着信息,偶然的相遇能使老回回脸红到脖子,急忙躲开。羞涩的少年,想也难,见也难。

    老板娘是身体发育比较明显的女孩,后面的几个男生议论总离不开的话题,她天生爱笑,爱打扮,红彤彤的脸蛋上保留着擦过粉的痕迹, 她嘿嘿一笑,抬起头斜三十度的角总在阿何的方向,目光闪烁,思绪飞扬,她又何曾知道周扒皮,张建的心思都在她那里。听说老板娘亲自给阿何做了一顿面片子,结果被骚害怕一扫而光。就连毕业时老板娘给阿何织的围巾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骚害怕总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哪里都有他的身影,偷吃班主任的馍馍,爬在窗户上偷看物理老师漂亮的媳妇,那时的年龄不知究竟能懂得多少,但还是懂得对异性漂亮的欣赏,就连老师搞对象他也摸索得一清二楚,他的天真活波随之引来了众多女孩的关注,黑妹佘,周周表现得优为突出,课时课后不由自主回过头来多看一眼。

    是同学们间互相调侃,还是被乱点鸳鸯,就有了阿何与三班黄色的传说,街道兽医站便成了三强一红星死党的根据地,三班的黄色阿佩,阿菊,阿陈用歌声(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表达着思切的纠结之心。为了看街道上小卖店里演绎的甘十九妹,我们翻校墙,爬窗户,追寻着电视剧里美女爱英雄的场景。 

        搭伙吃饭,能蹭顿饭更是梦寐以求的事了,无论是兽医站上的阿朱和阿陈,还是学校阿菊的锅里总会有骚害怕的一碗。在学校吃水非常困难,学校不远处有口大水井,大家经常半夜三更守候在井边,用一根粗绳子下到井底,一瓢一瓢和泥沙一起呱到桶子里等着沉淀清水。村民红脸大叔有时候会独占了水井,时常有冲突发生,为了报复,我们就去辦红脸大叔家的莲花菜,把辦回来的莲花菜偷偷放进了阿菊的箱子里, 阿菊也是纳闷,怎么有吃不玩的莲花菜,却不知我才是那个放菜的人。惹了我们这帮小子,红脸大叔也算是倒霉,不但辦了他家的菜还捉了他们家的鸡,在朱大的带领下就制造了三强一红星偷吃鸡的事件。 

    超子,老害怕,狗头蜂,大郎,短子不但是篮球场上的精英,也是劳动课上的强将,时不时辦个手腕来显示威风,别的同学也不敢欺负,老害怕因长相难看,故而得名,但并没影响唐唐对他回望的眼神。超子一旦扑捉到阿象的眼神,满脸通红,话也说不出来,躲在角落卷个汉烟棒腾云驾雾,宣泄着自己的心事。

      回忆总是选择最美的一页,那些未开的蓓蕾,我们用青春给了它一个注解,初二时阿圆要转学,邵德老师组织了欢送联欢会,集体合影留念,这才明白总有一天大家都会分开,也体会到了同学间难以割舍的情结。那年我们在大东山上谈了自己的理想和未来目标。

      青色年华,无知少年依旧疯狂,从陌生到熟悉开出万千颜色,五彩斑斓!同了学,走近你,入了心,你为一人留墨飞絮,那人兀自静芳。正当懵懂少年若隐若现对未来的憧憬抱有幻想时,邵德老师在讲台上用两条平行线的原理诠释着青春的旋律。

  突如其来家庭的变故和情感的纠葛使得阿何学习心不在焉,成绩一落千丈,邵老师与阿何谈话安抚心灵,也找我谈话了解阿何的状态,劝导我们给阿何更多的精神支持,那段日子小耀每周回来都会给阿何背一个锅块,小耀帮着阿何做饭洗锅,无怨无悔,无声息的传达我们永远是兄弟。老板娘只能通过眼神一次又一次的暗示,这种暗示是有情的表述。 我和骚害怕几人相约去了阿何家,那夜我们彻夜长谈,再没有秘密,各自谈论着心里的她,阿何趴在炕头上捣鼓着录音机,静听着林翠萍的那首情网,他点燃一根烟,猛吸一口,烟雾缭绕着他湿润的眼圈,他说,你们听这所有的歌词好像写的就是我们,我现在闭上眼睛是她,睁开眼睛还是她。沉默许久他又冒出一句,“我不想念书了”。气氛凝重,我们谁都没有说一句话,在那里,叭,叭的吸烟。 骚害怕又说起了我和三班的阿琴,优美忧伤……。

    少年的青春是一团青色的火焰,那短暂的只剩一瞬间的光芒,仿佛能驱赶所有黑暗。时光不回永远停留在那青色的火焰里,三年一瞬即逝,该毕业了,合影,信物,纸条,约会如期而至。阿何与阿红在学校后门的约会也是被骚害怕搅局而散。笔记本上留下你的祝福,心里刻上你的名字。带着梦想与希望说再见。

    这一别是十年,二十年,我和老师也是二十年再未想见,微信群又一次把大家联系到了一起,我和老师也取得了联系,老师的第一句话,你好吗?是那么的亲切。聊了许多才知老师那里有个笔记本都记录着每个同学去向发展情况,老师对我的信息还停留在十年前,我感到了一丝的愧疚,这么多年来我没有联系过他,大家也在群里勾起了往事,一句“满格”互相调侃,昔日的往事皆已故事,曾经的岁月,醒时只愿朝花笑,醉时只愿对花眠。岁月悠悠,似水的光阴在指尖静静滑过,回首过往,那些走过的岁月,皆因你的相伴,而明媚了记忆,温暖了年华,醉美了时光。

    二十年后和老师的第一次相遇是在那个冬季,老师微信告诉我要来兰州,我惊喜之外甚是渴望和老师的相聚,我去车站接了老师,在众多人群中我一眼就认出了他,高大魁梧的身材,满面笑容依旧是那样的洒脱。好几个同学闻讯而来,那天我们聊了好多的话题,老师回忆道,我们是他带的第一届学生,犹如他的初恋,也是他最惦念的一届,无论是朋友圈还是微信群他都会认真的看每个同学的信息,让他觉得最后悔的就是那年对朱大的公开批评,当时学校为了整顿校风校纪,每个班都要推选出一个调皮捣蛋的学生接受批评教育。在校长的蛊惑下他推出了朱大,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会给一个青春少年留下怎样的心灵伤害,是他的经验不足,给朱大造成了伤害,多年来他很自责,言语中老师也表达着对同学们的牵挂与思念,晚饭中老师不能饮酒,也不能吃辣的,老师只说身体不舒服在吃药,我们却不知老师早已患病在身。

    分离时长,相聚甚短,时隔半年老师来兰州办事带的苹果,花椒,他还谦虚的说,一点心意,自己种的很甜,你们几个尝尝。只有简单的几句话,再三挽留也没有留住老喝杯茶,吃顿饭。谁也没有想到这次见面成了永别。

      在那个寒冷的冬季,你无声息的走了,走的那么突然,走的那么无情,带走了所有人的思念,留给王铺高梁一片悲伤。不思量,自难忘。阴阳相隔三周年,中秋之时携一轮明月捎去祝福,愿你在天堂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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