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除天地外还有一处领域,幻海,与天相接地为邻,海上有一岛,仙人驻守此地。如有凡人在海上遇难,便会漂流入岛中,渐渐形成了仙与人共居的奇特场景。
莫云海家住在山谷中,鲜少与周围人往来,他刚来学校异常腼腆害羞,只觉别人都在看他,默默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一群孩童聚在一起叽叽喳喳,于他来讲也是件新鲜事,这时他的后背被人敲了下,莫云海转身,是个瘦削如同猴子般的男孩,“你叫什么名字啊,以前没见过你。”
“莫云海。”因为很少说话,吐字有些不清晰,莫云海尽量认真开口,声音清爽悦耳,引来不少人目光。
男孩一愣,似乎在微微诧异为何眼前之人与自己的声音相差如此之大,咳了几声,道:“我叫紫非然,以后我们一起玩吧。”
“嗯。”莫云海点头,紫非然露出了愉快的笑容,后面莫云海才隐隐察觉,这笑容中透露着狡诈。
“快点,抓住她的脚,对,白笙,抓紧点,好啦,莫云海,亲她。”紫非然按住一个女孩的头,一只手却忍不住摸她俏嫩的脸蛋,女孩大呼不要不要,莫云海皱眉,似乎觉得不妥,转头望向莉娜,她是这伙人的大姐大,被戏弄的女孩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紫非然,白笙,沐晴,莉娜以及他是一起玩耍的伙伴,莫云海也搞不懂怎么突然出现这种状况。
莉娜扬扬手中的糖果,道:“怎么,不愿意?”
“这样不好吧,你们放开沐晴。”莫云海只是隐约觉得不对,但既然那么多人同意想来也不是件大不了的事。
莉娜扬眉,道:“呵,你还跟我顶嘴,沐晴这丫头其实巴不得你亲她,我这是为了她好。”说完沐晴浑身一颤,呼喊声也轻了许多,反而显得扭扭捏捏。
莫云海玩心一起,对沐晴也莫名生出一股怜惜之情,只觉她有股说不出的可爱,“记得给我糖。”
此时沐晴已经闭紧双眼,停止了挣扎,莫云海把脸伸过去,想了想,轻吻一下她的额头。众人哦的一声四散而去,只留下他们二人。莫云海暗想说好的糖呢?
眼见沐晴仍坐在原地不发声,莫云海走到窗台前,他们正在海边的一座高塔里,放眼望去就是碧蓝的海洋,安静看海,潮水浪声与他心底遥相呼应,许久后,回头,看到沐晴的背影,她不会真生气了吧。
莫云海走到沐晴身边,学她一样在长椅上抱腿坐定,愣愣地看着她,沐晴转过头嘴一撇,哼了一声,莫云海便换了个位置,蹲在她身前,依旧望着她,沐晴大窘,脸涨红的像只苹果,莫云海眼睛一花,好好吃的样子,忍不住想过去舔一口。
“哇,你干嘛。”沐晴飞奔到墙角,瑟瑟发抖,又气又害羞,这人怎么这么大胆无礼,偏偏又生的如此好看。
莫云海无奈,该怎么解释她的脸突然变成苹果呢,在他学的认知里没法将其表达出来,“我看你衣服上有虫子,想帮你拍下来。”
“呀。”沐晴赶紧抖动衣服,见他微微一笑,想又上当了,气不过,抓住旁边的纸盒往他身上一扔。
莫云海侧身躲过,也把纸盒扔了回去,两人扔纸盒互殴,傻蛋,渣渣,你一句我一句骂骂咧咧,全然不觉天色已经慢慢黑了。
突然,一声惊雷响起,夹杂着暴雨声,两人都是一阵害怕,跑到窗前一看,海水不知何时已经涌入岸上,周围的平房竟然被淹没了,互望一眼,茫然不知所措。
黑云翻滚,电闪雷鸣,海浪也变成黑色一波接一波撞击高塔,莫云海只觉来到了魔域,周围都是黑暗与暴力的漩涡,平日里的镇定都消失不见,在这诡异末日般的色调中,唯有身边之人带有人类的色彩。
莫云海感到袖子被人轻轻拉住,于是安慰道:“别怕,很快会有人来救我们。”
刚说完,脚底已经踩到水了,“不好。”莫云海大呼一声,抓住沐晴小手往楼上奔去。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一直跑到顶楼的钟塔里才停下,往下一看,见离海面甚远,海水也没有上涨的迹象,才安心下来。
钟塔没有围墙的防护,此时正是秋季,雨点啪啪落在身上,不一会儿全身湿透,沐晴蜷成一团,冷的发抖,莫云海天生不怕冷,便将外衣脱下,遮在她身上帮忙挡雨,只觉今日着实荒唐,莫名其妙亲了一个女孩,又双双被困此地,但他于男女之事一窍不通,也不知生死为何物,倒是这片狂风暴雨让他感到说不出的自在,在这呆了片刻体内涌出春阳般的气息,沐晴本来几乎绝望,在这漫无边际的黑暗下身边人竟然浮现薄薄的晨光,她还以为出现幻觉,身子忍不住往其靠过去,温暖异常。
也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一阵金光,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飞来,在莫云海身前落定,咦了一声,莫云海还没得及看清,就被提在空中,下一瞬已在方圆十里外的一处山丘上。
见女子转身要走,莫云海大声说道:“谢谢。”尽管在暴雨中,这话还是传入女子耳内,她侧身一笑,飘然离去。
莫云海将沐晴摇醒,沐晴啊了一声,“我怎么睡着了,这是哪?”
“不知道,一个女的把我们带到这。”他不敢用飞这个词,他甚至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多年以后,莫云海离开岛屿,离开幻海,再也没有回去那个地方。
他经历了很多,忘记了很多,他不知道生命的意义何在,刻骨铭心的恋情也好,成为人群中闪耀存在也罢,在时间的风沙下都渐渐淡去,他甚至觉得小时候发生的事才是真实的,后面不过在做梦,不然怎会有如此虚无的厌烦。
他想回到幻海,可却永远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直到提笔写下,他才发觉仙人也好少女也好都慢慢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副画面。
一个少年站在窗台前,天是灰色的,雨是狂暴的,他就在那静静看着潮水淹没了房屋,海与他心底遥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