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小时候，家里有一头母牛。母牛的眼睛很大，很黑亮，额头还带点小白花，牛角不是很大，刚好够拴绳。是当时村里最好看的牛。这头和奶奶共度了十多年的晨暮，没有名字，就叫她老牛吧！

            牛的生活大抵也不过是早上被下午和主人牵出有草的地方，填饱肚子，晚上在牛栏睡觉。春分时，帮主人犁地好播种，仲夏时，吃打完稻谷剩下的余穗。深秋时，驼着夏天晒干的干草回牛栏。寒冬时，用着那些干草来保暖。

            奶奶的生活大抵也不过是早上安排一天要做的农活，晚上想着明天的活计。春分时，忙着播种各种各样的苗。仲夏时，不停的去观察苗长的如何，好及时补救。深秋时，带着满意或不满意的面容收获一切种子的果实。寒冬时，和家人团聚一起开心的享受这一年的成果。

              她们十多年的生活大抵也不过是这样了。

                那时，我应该8岁或者9岁吧！村里那一年总源源不断有人来买牛，挨家挨户去牛栏摸索，看那头牛更有价值。要是看中了，立马就去找主人商议价格。刚开始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拒绝了，第二天，大家聚在一起放牛时，在他们被岁月印上深深地属于自己的条纹里，多了一朵老菊花。牛的脖子也向天仰了仰。微风细过，夹杂着泥土与野草的气息，也带着一份人情味、、、、、

                然而，随着买牛人拜访的次数增加，价钱也随之上涨的诱惑下。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对金钱的渴望，或是在生活的压迫下。把牛卖了，当村子知道有人卖牛，并得到的价值是自己辛苦劳累的好几倍时。大家都开始动摇了，牛越来越少了，听说牛被拉出牛栏是，死话都不肯出来。二个人费劲全力才拉动几步。还听说，拉到牛鼻子要裂了。牛也要拼死反抗。

                我想，牛大概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了，不想认命。也不接受这么多年来自己任劳任怨，竟然换来的是这个下场。卖牛的主人，都会默默在后面送自己的牛一程，直到在岔路口拐角看不见。

                老牛，是这少数几头牛中的其一。奶奶还像往常一样，走到牛栏，做着熟悉的动作。老牛也像往常一样配合着奶奶。在以往的老地方做着重复的事。但已没有了以往的热闹。有了以前没有的冷清。

                在村子只剩下少数牛，有些买牛人还是没有放弃。继续劝说，奶奶也终于动摇了。老牛也被卖了。在牵走时，老牛没有反抗，也没有嚎叫。默默的跟在卖牛人的身后。像是跟在奶奶身后。奶奶也默默跟在老牛身后。

                  离岔路口越来越近了，奶奶的眼里开始泛红，带着泪水。在之前有想奶奶这种反应的，只有几个人。奶奶停下了，眼睛一直着那个岔路口。老牛也同时停下了，突然回头，她那双很大，很黑亮的眼睛下面，留着两颗大珍珠。片刻，老牛反头走了。片刻奶奶也离开了。

                在老牛回头的那一刻，虽然只有片刻。却意味深长。

                  那个回头，和那两颗珍珠。浓缩着这十多年的情感，这十几年生活的辛酸苦辣 ，这十几年无声的千言万语，这十几年走过的每条小径，这十几年用舌头舔过的野草，这十几年用自己的力气梨过的地，和这十几年呆在地方及陪老牛十几年度过的早晨暮风雨。

                      老牛只能用回头和两颗珍珠来表达，表达她的不舍，或感谢。或表达对她自己命运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结尾。

                        奶奶也转身回家了，走得很慢。到家也无心做饭，只是默默地坐着。第二天一大早，奶奶走到牛栏，才开始意识到牛是真的被自己卖了。奶奶又默默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我知道，每到春分的时候，都是爷爷在用自己的背梨地。奶奶在旁边讲述着老牛在时情景。还有懊悔地口气说当初不应该那么用力地抽你的背。每到仲夏的时候，奶奶每洗衣服看见满是洗衣粉水聚在一起时 。奶奶总会说，老牛啊以前不准你喝这水，现在让你喝，你在哪里啊！每到深秋时，看着遍地干草无牛吃时，奶奶总会说，老牛啊！你在别处吃的饱吗啊！每到寒冬时，奶奶看着这已经无处可放的草堆。奶奶只能在心里默默流泪。

                    在老牛被卖牛人牵走后的几个星期，奶奶告诉我，她梦见了老牛被屠杀的样子。奶奶跟我说，那是老牛，在跟她托梦，想再见见奶奶，也是在告别。

                    但是，十年过去了，我还是没有见过奶奶用买牛换来的钱，尽管，生活有时很艰苦。

              PS:大家好，我是一个00后，从小生活在农村，喜欢写有些乡土气息的故事，这篇拙作，还希望大家喜欢。如有不好或是建议，还望雅正和指教。谢谢，喜欢的话，希望可以留言和点赞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