㈢晴空之空

你见过一碧如洗的天空吗？

碧空之下，白羽挥着双翅尽情翱翔，好不快活。她看到人间，看到熙熙攘攘的长街，看到杨柳岸边的小镇，看到炊烟袅袅的村落。

突然，她感觉自己在坠落，她叫，她喊，但没用。她穿过层层云雾跌落下来，在一片森林里闭上了双眼。

白羽醒来的时候，在一个极为简朴的房间。她想说话，却发现自己此时是白鹭鸟真身，只能鸣叫。

原来是场梦。

她想起来，自己受伤昏迷，似乎还中了毒。

“你醒了？”

这声音……

果然，顾清掀门帘走了进来：“你伤得很重，毒虽解了，暂时却不能飞。”他摸摸她的头，“好好休息！”

他一身道袍，多了几分成熟稳重之气，高高绾起的黑发，衬得他极为严肃。

白羽看着他，一动不动。

上次见面，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而今却成了迂腐的道士。今时不同往日啊！

白羽从未想过，顾清会以这样的方式照顾自己。看得出，他对她很尽心尽力——每日亲自为她擦药、包扎、喂食；将自己的桌案腾出来铺上最好的棉为她做床；还隔三差五地带她出去采风。

那日晴空万里，秋冥山上，仙女峰下，顾清于竹林中练伏妖剑法，白羽停在磐石上看他持剑挥舞。如同那个深秋的下午，她停了很久。

白羽看看天空，就像她梦里的一样。她忘记了自己还有伤，抖抖双翅起飞了。一路迎风而上，久违的翱翔的快感，在她心头升起。

她像以前那样，盘旋着看向地面，这盛夏的景象，比她梦中的还要美上三分。

地上的顾清，发现白羽一飞冲天，知道她伤已痊愈，自是欢喜。

他到太虚观快一年了。三个月前，他在山下树林中捡到这只白鹭鸟，发现它浑身是伤还中了毒，便带回太虚观照顾。只是没想到它这么快就好了。

伤好了，也意味着，它该走了。

空中白羽一声清脆的鸣叫，顾清露出会心的微笑。她飞到他面前，停在磐石之上。

“你好得差不多了，我们的缘分，恐怕也尽了。”顾清摸摸白羽头上的羽毛，似在对她说，又似在自言自语。

果然，次日清晨，顾清发现白鹭鸟不见了。走了也好，你本就属于天空，希望你日后平安，不会再不慎中毒受伤了。

他正愣神，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起。

白羽恢复了人身，手持一竹筒向他走来：“新采的晨露，给你泡茶。”

“你怎知我每日要采晨露泡茶？”顾清又惊又喜，虽然不知道白羽为何会来此，但看到故人总是高兴。

白羽笑而不答。

顾清心中还有一连串疑问，没问出口。

而白羽只说是恰巧路过此地偶遇故人而已，还问是否可以借宿几日。

顾清应允了。

于是白羽每日照顾他。他练剑，她为他准备手帕擦汗；他写字，她为他磨墨铺纸；他看书，她为他泡茶烧水。

起初顾清很不适应，后来竟慢慢也习惯了。

而白羽不敢多留。顾清道行尚浅看不出她是妖，老观主可不一样。虽说她练的是利己的清术而非害人的浊术，但多数捉妖道士是不会管这些的。在他们眼里，妖就是妖，只会吸食人的精元，不分善恶。

她听得观中弟子谈论，十日后老观主出关。那时，她便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