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桨声里,天犹寒 水犹寒。梦中丝竹轻唱。楼外楼山外山。楼山之外人未还。人未还。雁字回首。早过忘川。抚琴之人。泪满衫。烟波桨声里。何处是江南。"
窗外响起的江南小调唤醒了昏迷的清歌。一双明眸缓缓睁开,蝴蝶流苏绾起的青丝有几分杂乱。额头上是已经包扎好的伤口。正满腹狐疑地挣扎着想起身时。房门突然打开进来两个下人。
"姑娘。你醒了"
一个丫鬟扶起清歌,递给他一杯水。清歌犹豫要不要接的时候就听见另一名丫鬟去禀报清歌醒来的声音。
"姑娘。喝点水吧。你都昏迷了三天了。等下我家主子会跟大夫一同过来。"
"我都昏迷三天了。你家主子是谁。这里是哪儿。"清歌回想起那冲天的火光。声音颤抖。狠狠的抓住那名丫鬟问道。丫鬟被捏的吃痛。却也不敢争脱。只能忍着疼说。
"这里是南溪镇的宋宅。清歌姑娘我家主子吩咐了姑娘醒了之后让我们立刻禀报并好生伺候。姑娘,请放心。"话还没有说完房间的门就被推开。阳光进打屋子里平添了几分暖意。而这时。伴着阳光进来的男子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紧随其后进来的人肩上挎了个药箱。
"去给清歌姑娘看看。"
"是"
大夫低着头去给清歌把脉。片刻失控后的清歌已经恢复了理智。经过如此大的变故,她知道此时应该静观其变。清歌顺从的任大夫检查他的伤口。
"主子。清歌姑娘的伤口已无大碍,就是有些惊吓过度,急火功心。待我开副方子静养些时日便好。"
"下去吧"
大夫与丫鬟们都出去了,男子走到清歌的床边,俯视着她。
"岳家大小姐果然不同凡响,经历如此变故,此时仍淡定从容,姑娘想不想知道在下是谁呢。"
"但听无妨"
男子俯身靠近清歌。"在下宋北,在山脚下看到受伤昏倒的姑娘便将你救了回来,姑娘在此安心静养便可有什么事吩咐下人做就是了。"
"在山脚下就救了我?那你怎知我是岳家大小姐。"
"姑娘大可不必疑心于我。如在下要加害于你。也不会多此一举。只是希望姑娘病愈之后。帮在下一个小忙而已。"
说罢宋北转身离去。行至门口时便吩咐下人送些清淡膳食给清歌。看着那冷冽的身影离开才平复自己刚刚一直紧绷到喉咙的心脏。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见那人的相貌,当他靠近过来时只看到一张隐藏在长发后面的面具。下人送吃的进来打断了清歌的思绪。喝了药吃了些饭便遣了人出去。自己检查起怀中的小木盒子。衣服已经被换过了,不知有没有人看过这个盒子。清歌仔细的研究发现。这个没有巴掌大的小木盒子竟然是整块儿的紫檀木雕刻的,精致小巧。除了上面一些花纹竟没有一丝缝隙,翻过来倒过去看了好久,也不知如何打开它,上面的花纹倒是极其特殊,盯着看了一会儿便眼花缭乱,似魔障般晕眩,明明打眼一看,只是朵叫不上来名字的花。怎得会如此奇怪?所幸清歌也不去琢磨它了。反正也打不开,便不怕被人看了去。殊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被窗外的宋北看得一清二楚。当看到清歌也不知这木盒子如何打开时送北失望的离开。
看来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到这个小丫头身上了。"来人。去趟阴阳门告诉独孤从安,岳清歌在我这做客"
"是"只听几许风声一道黑影向着誉州城使去。
初月之下宋北那隐匿在面具之后的声音缓缓而出。你独孤家欠我的东西也该还给我了。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微弱的光芒透过窗户映照在软榻之上,榻上睡着的男子眉头蹙得深,也如同被打上了一个死结化不开。
“阿北……阿北。”
”你是谁?“男子望着远处不断呼唤自己的人影儿,疑惑的问道。
“阿北,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可让爹爹好找啊。”着墨色长衫的人儿从石桥上信步而来,缓缓靠近了,这容貌才渐渐清楚了。
男子正欲开口,便被一声清脆的童声所抢了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其他家的孩子不早也出来快活了,哪有天天在府中呆着的道理,这不似个姑娘家了。”
听到这般话,墨衫的中年人突然生出怒气来,“你这厮,整日这般闲的想到这街上,只知游玩,待你大了,空得一副皮囊的草莽。我宋长史怎得了你这样不思进取的孽障。”
男子听了这话,和说话的少年人一样,眼眸里满是暗沉的光泽。
突然画面一转,墨衫的中年男子全身是血的倒在地上,四围都被他的鲜血映红了。
男子俯身下去,抱起血泊中的中年男子,红着眼,情绪激动得哽咽不出话来。
“阿北,你快走,一路向江南去,爹……爹的旧友,在……你记住了,这块玉佩,你收好了,莫要丢了。到时候,见了玉佩……一切……”握玉的手突然一垂,玉佩落到地上,撞出清脆的声音。
爹。
软榻上的男子猛地睁开双眼,直直的目光钩住雕刻的床粱。大滴的汗湿透了细软的蚕丝枕。
宋北翻身下榻,随手抽出一把凌烈的银剑,出了门,奔后庭去了。
夜风有些凉,宋北还着一身单薄的里子衣服,在后庭里舞着剑,见宋北红着眼,仆人们只敢抱着披风在一旁立着,不敢靠前分毫。
银剑在夜风里发出一声声绵长而让人听了也心生寒凉的声音。
岳清歌一夜里都反反复复的醒。眼前老是浮现出父母亲的容颜,每次醒来脸上都挂着几行凉凉的痕迹。
清歌听到房外传来的隐约的风声,夹杂着淡淡的悲鸣。便起身披了外套,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循着声音迷迷糊糊的到了后庭。
黯淡的月光之下,只见单衣的男子,身手矫捷,但每一下出剑都有些颤抖,如同心中有什么凝重的心思藉着剑气倾泄而出。清歌正思量之间,突然想到了剑泣,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剑泣。
剑泣,为用剑之人和剑达成一种共鸣,能达这种程度的,一是自己就是剑冢,剑人合一,另一种,则需要自己用血祭祀有灵气的剑,让剑受了自己的祭结下契约。
难怪,这夜风中有一股说不出的寒凉之味。清歌见了这稀奇事,心情自然的好了许多。
突然,舞剑的人止了,转身便被家奴们拥着,清歌便觉无趣,自个转身便回到了房中。望着还未规整的绣塌,又生出乏意来。
梦里,幽暗的夜晚,清歌正在山间急匆匆的奔跑,后面似若跟了好些贼人,一个踉跄清歌跌倒在地,眼看贼人追了上来,正抡起刀向清歌劈去,一位手拿玉扇的少年人现出来,骑着奔腾的白马,一个回马,伴随嘶鸣立定在女孩子身边,只见玉扇几个来回的飞旋,贼人们便纷纷倒地了。少年人跨上骏马再转身俯身拉上清歌来,几句轻声的询问,嗒嗒的马蹄声传出。
清歌从后面搂住少年人的腰盘,靠在其身,陷入困顿。恍惚间,雾霭消散了,银色的月光好象一身自得耀眼的玉盘,覆盖着广阔的大地。夜变得柔软起来,如同一湖看不见一丝微波的静水。
绣塌上睡得香的清歌,轻微的声音呼吸均发出。
夜色变得宁静而柔软。(未完待续)
下一章 燕云歌(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