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雨夜,我杀了人。
我重返故地,尸体却不见踪影。
眼盲的妻子,奇怪的梦境...
晚上咔咔作响的门把手,我往门外看去,是他!
他不是被我撞死了吗?怎么还活着?
什么?这是你的家?你的妻子?
我知道呀,我当然知道。
1
天顶破了个大洞似的往下泼水,黑压压的前方好像鬼打墙一般看不到头。
我隔着雨刷器往前看,身子机会匍匐在方向盘上,每次稍微用力去踩油门,都给自己惊出一身冷汗,“妈的!这鬼天气!”
熟悉的路牌出现了。
“卧槽!”一个黑影突然窜出来,我猛地往左打方向盘,来不及了!
“彭!!!”
.....
“啊!哈...啊呼呼....”腾地坐起,胸、肺部因为换气过度开始疼痛,“又做这鬼梦!”
我无力地举起手按压着眼窝,慢慢的抚平气息。
我看着身边空余位置处,被子掀到了一旁,我将手探了过去,凉的...
妻子呢?
正发愣时,‘吱呀~’一声,卧室门随着极轻的脚步声打开了。
顺着微弱的灯光,我看见美林步伐轻快地走了进来,避开柜沿无阻走到床边。
她开始伸手摸索被子,还未坐下突然停顿了一刻又开口,“永树?老公?”
我看着面前这个女人,我的妻子。
她是个盲人,她看不见,但她很敏锐。
“永树?”见我并未回话,美林伸手朝我的方向摸来。
“嗯?我在呢。”我接过美林的手,稍稍用力将人带到怀里,另一只手帮她拽过被子盖上。
她哆嗦了一下整个人窝进我怀里,像猫咪一样用额头蹭了蹭我的肩膀。
美林身上好凉。
“怎么起来了?去哪了?”
她的眼里没有光,眼球发灰,美林已经失明五年了。
“我听着好像要下雨,我去阳台上挪了花。”美林是南方女子,说起话来像撒娇一般。
“下次叫我呀,不要自己起来,万一碰着怎么办?”亲昵的拍了拍美林的额头。
她笑起来右边有一个梨涡,甜甜的。
“睡吧。”我给美林掖了掖被角。
听着美林逐渐均匀的呼吸声,我失眠了。
2
已经连着几天了,我重复的做着那个下雨的梦,惊醒,失眠。
白天的我越来越恍惚,精神不振,今天美林喊我了好几声都没听见。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看着美林的背影,拿出了安眠药。
窗外天色逐渐转暗,美林开始犯困,我束紧衣领朝外走去。
外面风很大,有些山雨欲来的感觉,我使劲攥了攥车钥匙。
“去!去看一眼就回来。”在心里暗啐了一口,咬了咬牙,快步走向车门。
和那天晚上一样,路上一个车影都没有。
‘哒’一个雨点滴在前窗玻璃上,紧跟着淅淅沥沥的雨水砸下来,我赶紧拧雨刷器。
是这了,当时就是开到这里。
回忆·
突然有个人冲了出来,我猛转方向盘踩刹车,那人还是飞了出去。
车身‘彭!’的一声巨响,雨水变了颜色,染红了玻璃。
“永树?怎么了?撞到什么了吗?”妻子吓了一跳,颤着声音问我。
“没事,我下去看看,你待着别动。”我打开车门,冲着不远处的黑影靠近。
越走越近,我不由得心慌起来,太阳穴嗡嗡直跳。
咳嗽清了两下嗓子,壮胆往前挪步。
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郊区,野外,没有监控。
过了一会,我踉跄着往车的方向走去。。
“永树?老公?是你吗?还好吗?”窗户缓缓滑下,露出美林焦灼关心的神情。
“没没事,一只黄鼠狼,已经窜走了。”我搓了搓手,哈口气握紧方向。
导航提示:天气恶劣请减速慢行。
“哦哦,没事就行,吓死我了。”可能是有点冷,美林的脸色发白。
“咳咳、咳。”我使劲清了清嗓子,喉咙有点哑,“你眯会,咱回家。”我重新启动汽车。
跟着导航一路缓慢前行。
3回忆结束
想到那天晚上的情况,我又晃起了神,突然车前窜出来一个黑影!
我一脚刹车踩了下去,肩膀被安全带勒得生疼。
和那天晚上一模一样的情景出现了!
我冲下车,空荡荡的路上什么也没有,真的没有人。
定下来神看清周围的环境,血液又瞬间降了下来,大气不敢出。
这儿..是...那天我扔尸体的位置...
我将那个人从路上拖到了乱石边,有一个斜坡,我用吃奶的劲拖着他。
然后,顺着路边的斜坡,他滚了下去。
我亲眼看着他摔进了灌木丛里。
是这里没错,他已经死了吧?
越往前走,我的脚开始不听使唤的哆嗦。
当时我摸了脉搏,试了鼻息。
这里很偏僻,他的身上没有手机,应该不会有人找来的。
我顺着斜坡往下沿。
没事的,我就去看看,看了我就不会在做梦了,我要确认他真的死了...
下面都是土路,除了茂盛的杂草长得横冲直撞的,别的什么也没有!
别说人、尸体?连个衣服的布条都没有!
“见鬼了?!尸体呢!”我在半人高的草丛里扒拉着。
‘轰隆!’雨越下越大,那人真的不见了!
我浑身散发着阴冷寒气,像是从水里爬出来的水鬼,失了魂的开车往家里去。
家里还是一片宁静,和我离开的时候一样。
万一?万一是警察...或者其他人将人捡走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我又开始心悸,哆哆嗦嗦的摸出烟。
“妈的!”我低声骂道,将软塌塌的烟掷了出去。
全被雨淋湿透了,该死的雨!
会不会有警察找上门来,如果警察查出死者身份,到时候可怎么办...
“啊..!”使劲的锤了几下脑袋,又怕将美林喊醒,刚张嘴的吼声咽进了嗓子,禁了声音。
头发衣服浸的水一点点汇在地板上,围着我积成了一圈水渍...
4
美林对我昨晚的外出毫无察觉,我在她起床之前将自己收拾妥当,可能是因为淋雨,喉咙又哑了几分。
看着美林的脸庞,我浑觉心痛,可能...可能再过不久我就会被抓起来。
“美林?”
“嗯?”
“美林?”想着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我有些情不自禁。
“怎么啦?你怎么怪怪的呀?”美林娇嗔的怪道。
“没事...”我收起情绪,将美林拥进怀里,好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美林,你再讲一讲咱俩之前的事情吧。”
“怎么回事呀你?真是越大越黏人啦,最近总是要听这些陈年旧事是干嘛呀?”
“嗯...想记得更牢,想听你说...”一遍遍吻着美林的发丝,不自觉的收紧手臂。
“好啦好啦,讲就是了,五年了,时间好快呀。其实要不是你后来告诉我,我还真以为咱们是从医院才认识的呢,你说你,做同事的时候怎么这么胆小,要是那个时候你就追求我就好啦,我就能看一看你长什么样子......”
“...去睡吧,讲完啦,这两天总是讲这些,我都快会背啦!”梨涡像是水面上的涟漪,渐隐渐显。
5
美林睡着后,我从卧室里出来靠在阳台上抽烟。
开始回忆我和美林的相识相爱。
回忆·
我俩是一个公司的。
那个时候的美林和现在一样温婉动人,那时候美林还没有出事,我俩也还没有认识,只是我单方面注意她。
后来,听说公司有同事加班的时候遇到了意外,被人从车库监控死角泼了强性酸液,倒不是传说中硫酸那么吓人,只是溅到了眼睛里。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那个出事的人是谁。
只是注意到美林没来上班,就偷偷去他们部门的茶水间待了一会。
等我再见到美林时,她的梨涡再也没有出现了。
我在病房外偷偷的瞧着她,她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只有在父母来看望的时候,才会勉强的扯出一个难看极了的笑。
每当她这么笑的时候,我就听见两位老人的哽咽声从屋里传出来。
我想,如果她一直失明,我愿意照顾她,直到我死。
我开始接近美林,每次她独处的时候我就会出现,帮助她避开障碍物,在她摔倒的前一刻及时出现。
我关注了很多盲人公众号,参加了无数个盲人互助团,学习了盲文。
在美林的状态越来越好时,我向她求婚了。
我跪在地上向二老保证,我会永远爱她,陪着她,保护她。
后来....
我收回飘远的记忆,两手交叠摩挲了一下婚戒。
美好的记忆缓和了我绷紧的神经。
五、
‘咔、’微小的声音在夜里显得尤为清楚,我将烟头摁灭。
‘咔吱、咔、’门又响了。
我从厨房摸出一把长柄餐刀,贴着窗户往外看。
一道人影靠在门边,正在颤颤巍巍输密码。
可惜密码被我改了。
他掰着门把手,门又开始咔咔直响。
没一会儿他停了下来,气馁的锤了捶墙面,好像放弃了转身往外走。
我拧开门跟在他身后,在他回头时,将刀逼在他脖子上。
他一丝不敢动,定住了脚步。
“你、你你是谁?怎么在我家?!”
我嗤笑一声,“你这生命力简直惊人。”架着刀往车库去。
将人绑在车库里,我开始上下观察他。
明明开车将他撞飞出去,又在雷雨天摔了下去,命可真大。
“你是下雨那天的那个人?”他使劲眯着眼睛盯着我的脸瞧了半天。
我用手敲着餐刀的刀背,瞥了他一眼。
“我那天不是故意的!真的!真不是故意的,我没看清路,反正你现在也没事不是吗?你把我伤成这样咱俩扯平...”他开始慌张的解释,用力的挣扎着绳索。
我一脚揣在他腿骨上,这个窝囊废立刻发出惨叫!“老实点!”恶狠狠的看着他,“别吵醒美林!”
他使劲的仰着脖子,狼狈的避开刀锋还不忘质问我“美林?!这是我家!你住进我家!还想霸占我的妻子!你简直是强盗!!”
“哦~ ”我朝外走去,按下车库的大门按钮。
大门隔绝开了里面的吼叫,我将刀具放回原位。
心里也松弛了下来还好他回来了,害我担心受怕了好几天。
进了卧室,美林还在睡,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我蹑手蹑脚的打开抽屉,里面是一些证件。
我拿起美林的证件照,这是一张五年前的实习证件照,是美林还没出意外的时候,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眼中带着水光一样亮。
我又拿起了结婚证,一点点的摸着上面的名字,殷美林/柏永树,旁边是美林的脸和一个陌生男人的脸。
看着他和美林在一张照片上,郁气冲上心头,将证件扔进了抽屉最里面。
6
我躺在床上,看着美林的睡颜,轻勾嘴角。
想到车库里的男人,柏永树,美林的老公。
我叫周平,在半个月前...
回忆·
那天下着雨,听人说在医院好像看见美林,我疯了似的往医院去。
淋得湿透,顾不上周围人奇怪的目光,在医院里不停地举着照片找人问着。
护士第三次警告我时,我才肯停下,拐进洗手间里,撑在水池用凉水一遍遍洗着脸。
有人略过我,直接进到隔间就开始接听电话,我无意去听,抬脚往外走。
“...没事,没人会知道的,她很相信我。”
“嗯嗯,很快就结束了,到时候我把钱都汇到海外账户,没人能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