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这里的常客,却又不陌生,每周会来个一两次。没有固定的时间,每次都很匆忙,像一个住宿的过客,早上吃过饭,便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阳光的影子已经被拉的很长很长,楼上几盏灯零星的亮着。今天他又来了。屋里很安静,沙发上凌乱的堆放着孩子的衣物。垃圾桶里也堆满了带着黄色的卫生纸。沙发上的女人抱着孩子,睡了。他知道孩子这几天拉肚子,一直哭闹。女人看到他来没有动,还是那样的坐着。她怕的一个动作惊扰了怀里的孩子,她知道拉肚子肯定不舒服,更何况还是一个只有两个月大的孩子。
女人的身体看上去有些发硬,此时她的胳膊应该早已麻了,酸了。这酸,这麻沿着她的神经一直蔓延,脖子、肩膀、腰、腿都酸了,都麻了。就这样让他睡吧,女人一脸的从容,一脸的微笑,看着怀里熟睡了的孩子,她是那样的幸福。
66天了,他已经懂得笑了。望着那还不知道是他父亲的脸笑了,太可爱了,比含苞待放的花朵还要诱人,那是世界上最天真的笑。
厨房里的菜早已失去了水分的支撑,枯蔫着,卷曲着。几根咸菜懒懒的躺在盘子里。盐不多了,米也快见底了,冰箱里的那两条鱼像化石般沉睡着。仅有的几个苹果像是在用尽全力扯着口子在笑,只是那笑中有太多的斑点,似乎是更多的无奈。
大儿子快要放学回家 了,回到家就要吃饭,写作业。从家到学校6-7里的路程,不远也不近。风有些凉,他“喜欢”在这风中,带着孤独,摇晃着骑自行车。还好最近没有下雨,不然他又像淋湿的小狗,在这寒冷的冬天里瑟瑟发抖。他更像一匹叛逆的小马,游荡在自己的天地里。
周末的公园里一定很热闹吧,有孩子,有大人的欢笑声,唯独现在缺少了他的身影。他把自己困在里房间里,享受着游戏带给他的快乐。目光呆呆的,头发有些长了,衣服也有些脏了。茶几上还摆放着他自己做的饭,没有吃完。很少再看见他笑了,唯一看到他笑容的时刻,是他摸着他弟弟的脸,一声,一声喊着“小弟弟,小弟弟”。
又是一个周末的早上,他又匆匆的走了,只是这次他眼里升起了层层雾气。他不敢想象,女人是如何自己照顾两个孩子的。他有些怕,他怕他不在家时缺少了欢乐,他怕那匹叛逆的小马还不能管住自己的步伐,他牵挂那个什么也不懂,没有任何嫌弃,没有任何选择就来到这个家的,刚学会笑的小家伙。
生活就是这样有太多不能选择的选择。
他在那一刻明白了,无论如何也要撑起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