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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还未到便来了一股寒流,气温直接被刷到了零下十来度,天寒地冻的隆冬好像要提前来临了。凛冽的北风吹起刺耳的呼哨席卷而来,好像根本就不想停歇似的猛刮起来,萧瑟地偎依在枝头的残叶被无情的风儿打得哗啦啦作响,城市灰蒙蒙的天空中上下翻飞着漫天的枯叶败絮。不知何时,又淅淅沥沥地降下来了冰冷的冬雨,还掺杂着那扑得人们脸疼的细雪粒儿,看起来预报的雨夹雪如期来临了。
大街上冷清得少有行人,偶有赶路的也是裹紧了厚厚的羽绒服匆匆而走。天气虽然寒冷,但郑改迷还是给学校请了个假,又从超市提溜了两大兜礼品,急急地坐上了城际公交车。和父母说好了的,今天他要回老家去。不过和平常看望二老不同的是,这次不是周末,也不是拖家带口,而是他一个人回来。这次他有要事在身,还是被逼无奈的,当然这也是相当紧迫的事儿。要不是他的那个”她”催得紧,实在是没办法推脱了,他还是不愿回来的。其实他也不是不肯回来,而是没有勇气和脸面回来。他感觉是没法面对父母,更不知道如何开口。但事儿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做不了自己的主了,只得硬着头皮回来一趟了。
”那个谁?清流桥到了,你不是在这里下车么?”司机师傅洪亮的嗓门把郑改迷从胡思乱想中唤醒。大巴早已稳稳地停住了,熟悉的清流桥映入了眼帘,怕司机师傅再催促,他就赶紧下车。
清流桥距离他老家郑营不远,顺着清流河大约几里地的河堤路也就到了,估摸着走回去的话,也就是二十几分钟的事儿。郑改迷并没有给父亲打电话,虽然父亲说回来了给他言一声,他会开电动三轮来接他,可他还是想自己走回去。他两手提溜着礼品,步幅沉重地走上了这段他再也熟悉不过的河堤。
风更大了些,几乎想要把他吹倒。他转过身掖紧了羽绒服,又把连衣帽系好,才迎着风慢慢而行。明花花的一弯河水蜿蜒在河岸的怀抱里,北风呼啸而来,似是无形的手拂过水面,扫起层层连绵的波纹。岸上两行水墨般的树冠延伸向远处,渐渐模糊成水天一色的风景。河堤上的煤渣路已经湿漉漉的了,有些地方还很泥泞,甚至结上了冰。他小心翼翼地走得很慢,可仍有几次都差点滑倒。郑改迷情绪低落到了极点,这次回去不知该如何跟父母开口,他心里没有一丁点着落儿,脚步也似乎难以挪动,内心的纠结如同这冷冰的天气和泥泞的道路一般让他犹豫不定踌躇不前。这返家之路虽短,却显得是那么地漫长。
数里地的河堤路他竟然走了一个多小时,难挨的路总算是走完了。下来了河堤,郑改迷走上了村里的小水泥路,或许是快到家了,他的步伐快了不少。
”咚咚咚”,他扣响了家里那两扇红彤彤的大铁门。
”谁呀?”里边分明就是年迈的父亲。
”我啊!小改!”
”吱呀……”,父亲打开了门,有些吃惊,”原来是小改呀!我咋没听出来是你呢?下着雨你咋跑回来了?赶紧进屋里暖和暖和!”
”没事,我是坐城际公交车回来的。”他弱弱地回应着。
”那也不打个电话让去接你?踩着泥巴了吧?看你那鞋都弄脏了,赶紧擦擦。”
”还好,河堤上有炉渣,没那么多泥。我妈呢?”
”屋里呢!回来就回来么,还拿这么多东西干嘛?又不是串亲戚哩!”父亲道。
郑改迷也不搭话,径直穿过院子,打开屋门,进到了堂屋。
”小改回来了?”从里屋蹒跚着走出来了满头银发的母亲。
”妈,你腿脚不好,就别来回跑了,来赶紧坐下。”郑改迷赶忙搀扶母亲坐在沙发上,又把提溜的东西一件件拿了出来。”妈,你不是常咳嗽么,我给你带的有蜂蜜和枇杷膏。”
”上次你拿的我还没吃完呢!”
”妈,我给你说,这个枇杷膏啊,平常可以冲白开水喝,也可以用小勺子挖着吃,别太多就行。”
”你每次都这样说,好,我知道了。对了,咋你一人回来了,丽君和圆圆孩子呢?”母亲又问。
”她忙呢!圆圆没放假呢。妈,我爸你俩身体这段时间咋样?”父母的健康郑改迷照例要问问。
”恁爸我俩都很好。这冬天也没啥农活了,就光剩吃喝了。哎,小改,你今天回去就带点花生吧,咱家自己种的,还有青菜,也记得带回去点儿。”
”不要,妈,那些太沉了不好带,这些超市里面都有。”
”超市里的哪有自己种的好!咱种的可都是纯绿色,不打药的。”一边的父亲接过话茬说,”对了,小改,上次你电话里说,回来有啥事要给你妈我俩说,啥事电话里还不能说么?”
”就是啊,这是啥事啊?你爸我俩还合计呢,小改神神秘秘的不说,这八成是个好事,想给你爸我俩一个惊喜里!”母亲也道。
”嗯……”郑改迷一时语塞,有些犹豫起来。
”啥事就直说么!又不是有外人在,就你妈我俩,还有啥吞吞吐吐的?”父亲有些着急。
”嗯,……爸妈,嗯……这个我还真不好开口!”
”小改,你这是遇到啥难事了?啥难事也不用害怕,有你爸我俩呢,你就说吧!”
”妈,那我可就说了啊。”
”说吧!你爸我俩听着呢!”
”我,我,……”郑改迷结结巴巴地说出了口,”我……我想和丽君离婚哩!”
”啥啊?”父母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他俩大吃一惊地望着郑改迷。
郑改迷被父母两双疑惑的眼神盯得有些尴尬,默不作声地低头不语。
”小改,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是不是外边有人了?给妈我说说?”母亲慢慢过来坐到郑改迷身旁的沙发上,拍着他的肩膀问。
”你净是做精里!人家丽君咋了?多贤惠啊!孩子圆圆都上大学了你也不考虑?,你这是咋想的!你是昏了头了?”缓过神来的父亲显然很是生气,对着郑改迷大吵大嚷起来,”老实说,你外边是不是有人了?”
”老头子,小声点!你是不是想让邻居们和老少爷们都知道啊?放下你那牛脾气吧,听孩子说说么!”
”听他说个狗屁!他要再敢往底下说,看我不揍死他!”
”小改,别理你爸,给妈说说,她是谁?在哪儿上班?你俩在一起了么?”
被父亲训了几句,郑改迷委屈的眼泪也就出来了。母亲这一问,索性就说:”她没工作,在酒店打零工,叫黄萍,对我比丽君好多了!”
”好这个孬种!咋不往好里学!你这个逆子!我让你学坏!啪!”气急的父亲上来就是一个耳巴子,正打在郑改迷的左脸上,瞬间几个鲜红的指印便显露出来。
郑改迷被打了一个愣怔,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敢动了,他知道父亲性格耿直,生怕气头上的他出个什么闪失。
”死老头子,有话好好说么!你老毛病又犯了不是?动不动就打人,孩子都几十几了你还这样?”母亲上前拦住父亲,把他推到了一边,”看你那样子吧,坐那里好好歇歇吧!看气出毛病谁管你!”
”小改啊,妈可要说你两句了,人家丽君好歹也是一个学长的副校长,哪点配不上你了?要样有样的,还有学问,又给你生个乖女儿,多好的家庭,你咋净瞎想呢!”
”妈,不是瞎想,人家黄萍是真对我好,丽君我俩整天在一起都没话说,缘分也尽了。”
”哦,这时候没话说了,你俩才认识的时候呢?也没话说么?丽君她也有工作么!哪能整天照顾你?她哪能和一个没工作的女人比?你说那个黄萍是不是更年轻啊?”母亲问。
郑改迷点点头。
母亲又道:”这就对了么,小改,你没想想,这人再年轻也有老的时候啊!这时候她为啥对你好?你也要好好想想!她不就是图你事业有成,有个稳定的职业,要不她怎么会找你?你想她是看上你哪点了?你爸说的也对,你准是昏了头瞎想哩!”
”老婆子,你也别再劝他了,他敢给我做精,以后就别进这个家!还是个教师呢!看他这么做还咋为人师表呢?敢离婚,我去他学校吆喝他去,看他的脸儿往哪搁!赶紧让他滚,我不想看见他!对了,东西也让他拿走!赶紧给我滚!”
”死老头子,你真是个不论理,下着雨让孩子去哪儿?你也去屋里歇歇吧!”母亲赶紧把父亲推到里屋去了。
郑改迷站起身来,抹抹眼泪,对母亲说:”妈,我还得赶回去,下午还有课呢!”
”慌啥呢慌?我赶紧去做饭,吃了午饭再回去呗!”说着,母亲就赶紧往厨房里去。
郑改迷赶忙拦住道:”妈,你也别忙了,我真得走了。”说着出门就走。
”哎呀,你们父子俩真是冤家,到一块儿就不会好好说说话?就知道吵吵闹闹,让我也跟着受气!哎!”母亲跟出来也是抹眼泪。
”妈,你回屋去吧,外边风大!冷!别冻着了!”他把母亲扶到屋里,转身出来掩门而去。红彤彤的大门在身后”砰”的一声响就关上了,震得他心里酸疼酸疼的。
郑改迷匆忙走上河堤疾行,呼呼的北风吹得他脸颊发烫,顿时清醒了不少。他想起来了,下午还真有一节课要上呢,还得赶紧回城去。
这些天郑改迷是心烦意乱,父母不同意怎么办?郑改迷颇有些慌,他感到有些骑虎难下了。想当初他可是亲口给黄萍说的,他和丽君不想过了,要娶她的。黄萍还问过他有没有把握,她是怕他父母那里通不过,毕竟他和丽君的孩子圆圆都上高中了。而他那时也是为了讨黄萍一时的欢心,就说这根本就不是个事儿,他父母都听他的。可如今呢?哎,父亲那边是不用想了,根本没门儿!母亲也是劝他,明显的也是不同意,这可着实让郑改迷作了难。
如果是为自己着想,那就得和丽君分手。虽然她是结发妻,可眼下两人之间哪还有夫妻的味道呢!她是个中小学的副校长,每天一早天还未亮都出门走了,晚上十来点才回来。回来的晚不说,还关上门回房间里摆弄她那宝贝电脑,不用说又是忙到二半夜。且不说两人分房住都好几年了,她整日里忙得不可开交,两人见面都像陌生人一样,也难得说上两句话,在她眼里哪还有这个家?哎,这家里哪还有他郑改迷的位置?自己这不叫孤家寡人还叫什么!他虽说是个有妇之夫,却倒和个单身汉差不多少,这岂不是一个中年男人的悲哀么?这样的日子还有法过么?
当然,如果是为了顾及脸面,考虑父母的感受,那就得将就自己了,做出些牺牲继续维持这个毫无情感可言的家庭。但那样委曲求全的话,一味退让的家庭生活还有什么意思呢?自己的余生必将是一塌糊涂淡而无味了。郑改迷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有时候独处想想自己无人问津的境况,也是怪可怜的,他不仅也黯然神伤地掉下来几滴清泪来。难道就这样孤寂地消遣了以后大好的光阴?他内心实在是不甘。此时此刻,他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黄萍来,想起了黄萍对他的千百依赖万般好,想起了他和黄萍柔情似水的昨日过往。
那是金秋时节吧,郑改迷应邀去给一家酒店的员工搞外语培训。那些大都是新入职的员工,每周末他都要去给他们授课,黄萍也正是在这期间认识的。在几十个学员当中,这个叫黄萍的引起了他的注意。课堂上她最爱发言和提问,她有时一节课竟然能问好几次。问的问题也很小儿科,常常惹得其他人一阵哄堂大笑。可她却不在意,只要是不懂的,她仍是要问。她之所以学得最用心,也是起点太低的缘故。郑改迷估摸着她的外语也就是个初中生的水平,听说能力太差,就连日常口语对话也说不成。但看着这黄萍学得挺认真,他也就耐心地去教她。
这黄萍生就的一张娃娃脸很是喜庆,眼睛虽然小点,但却细长如弯月,笑起来很是迷人。她三十岁出头正年轻,记忆力也好,在郑改迷的悉心帮助下,进步得很快。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月的课程学完结业测试,她竟然考了个第一,这下黄萍高兴得不得了。其他人都嚷着让她请客吃饭,黄萍二话没说也就答应了,当然她也很真诚地邀请了郑改迷。请客么,这个对她帮助最大的外语老师岂能少得了?结业了学员们都很高兴,宴会上自然也少不了喝酒,黄萍好像很能喝,频频和大家碰杯。到了给郑改迷敬酒的时候,她的话也就更多了,干脆就拉个椅子坐在郑改迷身边不走了,和这个郑老师攀谈甚欢。
这时候郑改迷才知道她的生活过得也不称意。老公常年在外给人跑大车,她自己在家带个女儿上学。她也是为了增加点收入,才应聘来酒店的。
”郑哥,给你说实话吧,我也有心里准备,像我这样的外语学学也是白学,酒店最多也是给我安排一个打扫房间的活儿!”黄萍显然有些醉意了,竟然老师也不喊了,直接叫起了哥。
”那也不一定没用啊,万一遇到老外客人不就有用了?你们这酒店可是三星级的么!”郑改迷道。
”呵呵呵……”,黄萍一听就乐呵起来,脸上笑出了俩酒窝,”不瞒你说,郑哥,我来酒店上班也不是纯粹为了挣钱,主要是为了减压,一个人整天憋到家里都快要崩溃了!我来这里上班也是为图个开心。”
”这我倒没想到,有这心态说明你想得挺开的么!就你这性格也适宜在酒店上班,在你身上,我怎么看不出半点要崩溃的样子?”郑改迷道。
”还是郑哥你会说话,不愧是知识分子,会夸人!不像我家那个,是小学都没毕业的臭嘴吧,整天除了会骂人就没个像样的人话!”黄萍说,”来,郑哥,今天得了第一可全是你的功劳,我得好好和你碰两杯!来,干了!”
”砰砰”,两人碰过杯,黄萍一扬脖便干了个底朝天,”郑哥,我可干了啊!”
郑改迷本来就不胜酒力,今天已经喝了不少了,胃里闹得还没消停呢,这两杯酒真是难以下咽了。可人家女士都连干了两杯,自己也不能怂啊,就一憋气,一仰头把两杯酒全倒进嘴里,一大口就生生咽了下去。
看他喝酒难受的样子,黄萍赶忙给他递过来了茶杯,”郑哥,赶紧喝些水压压。”
”嗝嗝……”,郑改迷胃里一阵翻腾,”不行了,我得去出酒去,胃里难受。”说完他就一溜小跑去卫生间了。
在卫生间足足折腾了十来分钟,刚才吃的喝的东西基本吐干净了,郑改迷才觉得稍微好受了些。虽然酒是吐完了,但头却仍是晕得厉害,脚底还有些飘忽忽的感觉。他慢慢回到大厅,却发现人都走完了,只有黄萍在门口迎着他,”郑哥,咋样?没事吧?”
”我没事,人呢?”
”都散了,看你喝多了,大家早走了!”
”那好,咱们也回家吧。”郑改迷说着,摇摇晃晃地往外就走。
”郑哥,门在这边呢,你走错了!”黄萍赶紧过来扶着她走出酒店,”看你都走不成了,要不打的吧?”
”我没事,你也没事吧?黄萍,你先回去吧,家里还有孩子呢,我自己可以走,别管我了,你走吧。”
”郑哥,我也没事。今天周末,我把孩子送她爷奶那里了,要不也没办法安排请客不是?”黄萍扶着他慢慢走着说,”你看你这酒量也太小了吧,喝这一点酒可成这样了。要不,咱们去河边走走吧,也好醒醒酒。”
”好吧。听你的,去那里歇一会也好。”
两人便径直往河边来了。昏黄的灯光下,两人走上了一条曲径通幽的甬路。他俩走着聊着,无非是扯些双方的繁琐家事。听着黄萍埋怨家里的烦忧之事,郑改迷时不时地也附和几句。
过了一片树林,两人驻足在几株灌木丛的包围之中,昏暗的光线从树丛里透过来,把两人照射得光怪陆离的。夜色中,洋溢着青春气息的黄萍显得十分的妩媚,特别是她那饱满的脸庞,白皙的肤色圆润而光滑,犹如刚剥开的荔枝那般水嫩儿。
”郑哥,从你话音里我咋感觉你过得也不如意啊?”黄萍凑近了他些轻声问。
”哎,实话给你说吧,你嫂子我俩整日里都没啥话可说!”
”不会吧?郑哥,你这么温柔文气,嫂子也这么对你么?”
”这有啥会不会的,过日子么,不就是那个样子么!”
”啥样子啊?”黄萍一下凑近到郑改迷脸前,”是不是没有当初的激情了啊?”
这张脸贴得这样近,几乎挨到了郑改迷的鼻子尖,他分明看到了渴望的眼神,感到了她微喘的呼吸声。这张脸上青春气息的迷惑太大了,他浑身骚动起来,趁着酒精的蛊惑,他一把搂她在怀,把嘴贴上了她的脸颊。
她没有反抗,却把嘴唇凑了过来。郑改迷顿感心血上涌,把她抱得更紧了,两人热烈地亲吻起来了。他感觉到她的手在他后背游走,慢慢地伸向了他的下体。此时的他完全失去了抵抗力,一切理性的枷锁全然溃退,两人在树丛下的草地上紧紧地扭在了一起。黄萍今晚的千娇百媚,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男女之间激情澎湃的无限魅力。
那晚郑改迷也是酒后癫狂鬼迷心窍,才和黄萍有了肌肤之亲。事后他就有些后悔了,所以这几天他回家就把自己关到书房里了,尽量减少在客厅里的露面,免得被妻子丽君看出破绽生出别的是非来。可一周过去了,家里却依旧是相安无事,丽君仍是像往常一样整天忙得马不停蹄,根本不与郑改迷相处交流,她似乎并没有觉察到郑改迷的异样。看丽君没发现什么,郑改迷的心才踏实下来。
人总是个滑稽的动物,有时候特别像只猫,时不时地就要去外面偷个腥儿,越是拥有的越不知道珍惜,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去追逐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自从有了第一次之后,郑改迷和黄萍的感情也迅速升温,两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来往也更加频繁了。那黄萍甚至还常常跑到学校来找郑改迷,就连同事许伟也觉察到了郑改迷哪点不对劲儿了。这天看到郑改迷又在微信里和别人聊得热火朝天,许伟就故意凑了过来。
”我说改迷兄弟,这段时间是不是交了桃花运了啊?”
”伟哥,你这是哪里的话啊!我能有那么好的福气么?”
”我看你这些天有些反常,整天抱个手机不放手,这是和哪个美女聊天呢?”伟哥打趣道。
都说做贼心虚,听了伟哥的调侃,郑改迷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看看,改迷兄弟,被我说中了吧,你的脸都同意了!呵呵呵……”说完许伟就是一阵坏笑。
“嘘,伟哥别声张!这可不敢乱说!”
“还不承认?近段常来学校找你的那个美女是谁啊?别想着我不知道,小心我给弟妹打小报告收拾你!”
许伟以前就是在丽君的学校任教的,他们都是老熟人了。郑改迷一时竟有些害怕了,他还真有点担心呢,就怕这伟哥哪阵子糊涂了乱说呢!
“伟哥,我想着你也不是那样的人!况且凭着咱们弟兄俩的关系,你也不会乱说的!”
“这么说来,兄弟你是不幸被我给言中了啊!哈哈哈……”许伟大笑起来。
“哎,伟哥,你也别幸灾乐祸了。我最近正烦着呢!”
“我看你这不是烦啊,是春风得意哦!”
“伟哥,你就别说风凉话调侃我了,我正愁没人诉苦呢!要不下班后咱俩去喝两口?我也好给你汇报一下!”
“那行,我先去把学生给安排住了。”
晚暮时分,郑改迷就约着许伟出了学校。他们先到超市买了瓶老白汾,又到离学校远一点的地方找了个饭店,点了个花生米,又拼了个小菜,两人就边吃边碰杯喝了起来。
三杯酒下肚,酒量平平的郑改迷就有些晕乎了,趁着酒劲儿,他就把自己和黄萍的事儿,包括回家挨了父亲一耳光等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儿全都说给了许伟。
许伟听后沉默了半晌说,“改迷兄弟,别给恁哥我说你爱她!”然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吧砸吧砸了嘴又说道:“兄弟,我看你这是艳福,不会长久的!听哥一句话吧,赶紧打住,千万可别离婚!你可别学恁哥我,我可是个过来人。这人不论男女一旦离婚了,以后再婚可就是千百滋味啊,苦辣酸甜咸啥都有了!”
“伟哥,其实我早就想和丽君分手,可孩子父母咱也得顾及,人活在世上不容易,这张脸总还得要吧?说不想离吧,又是违心的话,不离实在是对不住自己,还有黄萍,人家那女孩儿对咱可是不赖啊!”
“哎,想当初我也是这样想才和你嫂子离了的。和你二嫂结合后,起先还是觉得蛮幸福的,可时间长了,相互之间就有了隔阂。毕竟双方都有孩子,考虑问题的看法和出发点就不同,难免就有冲突了。没办法,勉强熬了两年还是分开了,这最后不是又和你大嫂复婚了么!改迷兄弟,说到底啊,还是结发妻靠谱!没听戏曲上经常唱么:家常饭粗布衣,知冷知热结发妻!”许伟道。
“哎,都到这一步了,我也是骑虎难下,那边没法给黄萍交待啊!伟哥,有没有更好的折中方案?”
“没有!这档子事儿哪会有折中方案啊?非此即彼,人哪能脚踏两只船呢?”许伟说得很干脆,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就又问:“对了,丽君那边你摊牌了没有?”
“父母这边都不同意,我还没给她说呢!”
“那就好办多了!”许伟一下又来了精神,“既然丽君她不知道,你就别自找麻烦了,好好和她过日子吧,那边赶紧和黄萍断了来往!”
“那人家会愿意?我可是答应了她的。”郑改迷很是沮丧。
“嘿嘿嘿……,这就该发挥你这老帅哥的魅力了么!”许伟笑得挺神秘。
“伟哥,你啥意思?”郑改迷更加迷惑了。
“兄弟,这点小事还要我来教么?没有这本事你还敢去外面沾花惹草?”
“伟哥,你就正经点儿好不好,就算你兄弟我求你了,你说说我到底该咋办?”
“哎,我说你呀,难道真是不懂?这女人啊,无非就是需要两样东西,一样是虚荣,一样是金钱,只要你满足了她任何一样,她就死心塌地地跟定你了,更不要说两样都满足她了,那还不是想让她咋着就咋着?”许伟蛮是得意地说道,“没听人家说么,女人呐全靠哄!只要你甜言蜜语多说点好听的,再多给她些真金白银,让她心顺了气平了,哪还会有啥事啊!哈哈哈……”
“哎呀,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没发现哦!伟哥你可是真人不露相啊!”郑改迷恍然大悟地说,“我算是服了你了!那我就试试吧!”
“不用试!这方法百试不爽,没有不灵验的!”许伟拍拍胸脯道:“你哥我也是过来人了,难道会骗你不成?你若是不信我都算了,信不信由你!”
“伟哥说的我岂敢不信?我信我信!”郑改迷说着,把剩下的半瓶酒各倒了一大杯,一杯递给了许伟,自己端了一杯,“来,伟哥,今天你可给恁兄弟我解了围了,来,咱弟兄俩碰一杯!”
“砰!干杯!”两人也够豪爽的,酒都一口全干了。
成年人的世界总是充满了太多不可预见的变数,千变万化的不仅仅是每天突如其来的意外,当然还有原本就已经安排好的计划和打算。男人们或许天生就有这样的软肋,难以抵挡天生丽质的诱惑,犯下一些很为低级的错误,走得距离自己的初衷越来越远。
那许伟给郑改迷指点得再清楚不过了,让他和黄萍断了来往,好好地和丽君过日子,这也是郑改迷当时认可了的,他也拿定了主意要回归婚姻的。可等到那年轻漂亮的黄萍又来找他的时候,他却总开不了口,也下不了决心。
那不知情的黄萍待他还是情意绵绵,一口一个哥地叫着,如同小蜜蜂采蜜一样围着他前后左右地转,让他享受到了非同一般的愉悦和快乐。内心的舒服让他彻底地被俘虏了,他被黄萍给降服了,那个分手的计划也泡汤了。
郑改迷几乎是深陷进感情的泥潭里难以自拔了。很多时候他都不愿回家,那是个孤家寡人待的地方,他还是愿意和黄萍待在一起,即便是两人短暂的幽会他也是万分期待。他甚至又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来,结婚不成同居还不可以么?这个想法一旦出现,便迅猛地扩张开来,直至吞噬和霸占了他的整个大脑。黄萍她能同意么?她会怎么想?郑改迷吃不准,也猜不到,就决定试探一下看看。
这天,他特意把黄萍给约了出来,去看了场正火的电影。趁着在包厢里缠绵的时候,他尝试着说了一下自己的意思。
“这主意好啊!那得有个窝吧?买套房子?”谁知道黄萍回得很干脆。
“买房?”郑改迷感到事儿又失控了,他忙嘟噜道:“我一个穷老师哪有那么多银子!”
“买不了那就租呗!”黄萍乐呵呵地看着他说,“去租房也花不了多少钱!”
郑改迷感觉这还可以接受,便道:“那你就看着去租吧!”
“拿来!”黄萍手一摊伸到了他面前。
“拿来什么?”郑改迷道。
“钱呐!租房不得用钱!”
“多少?”郑改迷问。
“租套房小的至少也得两三千吧?”
“那么多啊?那就先租一个月吧!”
“一个月谁会租你啊!至少得俩仨月吧?”
俩月至少得五千,郑改迷心里合计。哎,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有个安乐窝也好!谁让是他自己出了这个馊主意呢?这下好了,还得自己出血来埋单!但为了能和黄萍在一起,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翻出钱包抽出了一沓百元大钞来,“这些你先拿着,找个离学校远点的地方!估计租一两个月花不完。”
“嗯,还是你郑哥好!”黄萍拿到钱显得很是开心,上来就是一阵吻,弄得郑改迷心花怒放,两人便又在偌大的包厢里尽情缠绵起来。
自从黄萍拿钱走了以后,郑改迷是天天盼夜夜想,他还等着她租好房子通知他呢!可谁知道半月都过去了,竟还没有等到黄萍的只言片语,这下郑改迷可有些疑惑了。难道说是房子不好租么?可他转念又一想,不对啊,这年头房子都不好卖了,租个房子还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么?一心装着黄萍的郑改迷实在是憋不住了,就打了电话过去问。
谁知道黄萍的回话让他半晌回不过神来,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可黄萍的电话并没有挂断,他也听得再明白不过了。电话里黄萍还一直在努力地解释,说最近自己手里实在是太紧张了,孩子要上美术班,那几千块钱她给孩子交学费用了。
郑改迷听得是一愣一愣的,这明明说好的要去租房子,怎么说变卦就变卦了呢?哎!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霎时间头脑开始发涨,胸中好似万马在奔腾,他心里竟然隐隐作痛起来,眼睛也跟着湿热了,不主贵的泪水竟又不由自主地淌了下来。
这时候他还能说什么呢?黄萍推脱的借口岂不是现实版的谎言么?这理由即使是千真万确的,在他听来也是一片苍白,这分明就是欺骗么!哪还有爱的一丁点儿情分?自己心心念日日想等来的就是这样结果?难道自己的痴情仅仅是一厢情愿?他觉得自己被戏弄了,而且是被自己爱慕的人给戏弄了,这种结果他是万万想不到的,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认知和情商了,难道爱这东西也是一步走错步步错么?难道自己又爱错人了?郑改迷的身心如同遭到了重创一般难受,他困惑了,他迷茫了,他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近些天,许伟看到郑改迷精神恍惚的有些异样,就猜想他和黄萍的分手进行得不顺利,八成是又被那个女人给讹了。谁知道他一问,才知道问题出在他郑改迷自己的身上。
“兄弟你真是个情种啊,怎么这么不理性!计划好的咋又变了主意?你呀!若是生在古代当个帝王,注定也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这下又上当不是?我看你咋收场!还是听哥一句忠告,快刀斩乱麻,赶快和她断了吧!”
郑改迷被说得很难为情,这本来都是自己弄的差错事儿,他也不便去反驳,只好姑且沉默起来。
许伟见他优柔寡断的样子,就知他还留恋在那温柔乡里,估摸他一时半会儿也难以下定决心,就说:“改迷,没听人常说么,听人劝吃饱饭,你可别再犯傻了!这女人的心思啊,男人们是很难猜准的。你也千万别低估了那黄萍,我看她也不是个省油灯。况且感情的事儿,该断不断必受其乱!你要是这样藕断丝连的,日后必吃大亏啊!”
“我知道了,伟哥,谢谢你的好意提醒,这事儿容我再斟酌一下。”
“这还有啥再斟酌的?你是当局者迷啊!局外人一眼都看穿了,她这就是在割你的韭菜!你想,如果他是死心塌地爱你的,哪会贪念那点儿财?从这点儿小事上,就可以看出这个女人不简单!你若是再不听劝,还是心存幻想,到头来受伤遭罪的还是你自己,你俩也不会有啥好结果的!好自为之吧,兄弟!哎……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作为同事,许伟也只能说到这份上了,他长叹了一声,摇着头儿走了。
许伟分析得很透彻,说得也再清楚不过了,郑改迷虽然也有这个担心,可他还是听不进心里去。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他就是放不下黄萍,毕竟他和她这份温柔乡的曼妙在丽君那里是追寻不到的,这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鞋子合脚不合脚,别人怎么能知道呢?别人只不过是拿传统的观念来束缚你罢了,爱情是没有对错的,个人生活的幸福还得靠自己来把控。他心里也有自己美好的期望,说不一定哪天黄萍就成了他的新娘呢!想到此,他心里好像就释然了许多,甚至有些美滋滋了,先前对黄萍的所有猜疑和怨恨全都烟消云散了。
郑改迷之所以会抱有这样的奢望,也不是他胡乱想的,他也是有着现实版的参照和根据的。别的人不说,就说他的对门邻居良哥吧!和大婆离婚后,又娶了个媳妇足足小他了二十多岁,两个人生活得是相当的幸福和滋腻!最近又喜得爱女,乐呵得嘴都合不拢了!逢人就笑,他那原本都小的眼几乎都眯成一条缝了。这也难怪,他都是年近六旬的老汉了,老来得女,哪有不高兴的?不过这也真让他的对门邻居郑改迷大开眼界了。
“良哥啊,你这乖女儿比孙子都小几岁,这家里以后该咋称呼咋叫呢?”
“咋称呼?该咋称呼就咋称呼呗!孙子叫她小姑不就是了?嘿嘿……”良哥一笑,就露出了吸烟熏得黑黄的大门牙来,脸上丝毫没有显出被奚落的尴尬来,相反的却带着那么一点自豪和神气。
良哥再婚这事儿,郑改迷他也是偶然才知道的。那还是去年的某一天,良哥家的门锁坏了,两口子都进不了屋了,他这才敲开了郑改迷家的房门。
当时跟着良哥进屋的还有一个腆着个大肚子的年轻女子,他们叫的开锁匠还没到,就临时在他屋里歇一会儿。看着郑改迷疑惑的眼神盯着自己,那女人有些害羞地低了头,就在门口的沙发上兀自坐了下来。
“哦,小改啊,这是你小嫂。”良哥好像觉察到了他的疑虑,赶紧打圆场说。
“小嫂?”郑改迷大吃了一惊。他就知道良哥有个温柔贤惠的嫂夫人——青梅,她在一家服装公司做裁缝,每天照时照晌地进出家门。这都是二十年的老邻居了,大家也熟识得很。这突然又从哪里冒出来个小嫂呢?郑改迷虽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碍于女子的面,他也不便细问,就赶忙给他们端茶倒水。
“良哥,你这结婚办喜事也是件大事,咋也不通知兄弟一下?”郑改迷又把一盘水果拼盘放在茶几上,嬉笑着说。
“兄弟,这事儿我俩也没对外去说,咱都是几十几的人了,也不图那个形式,生活儿么,两人过得滋腻就行了!哎!这事儿啊,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这里边的道道儿,还多着呢!待会儿再给你详说。”
正说话的当儿,开锁匠也就上楼来把门给打开了,良哥忙起身搀着那大肚子女人就走回屋了。他的那个麻利劲儿,咋看也不像一个六十岁人的模样。郑改迷撇撇嘴,心下想,也是个喜新厌旧的主儿!以前也没见他对待大嫂这样好过!不过这也可以理解,人家是老夫少妻,又正值“合伙蜜月期”,殷勤和热乎点也正常么!
郑改迷正瞎胡琢磨呢,门又被敲响了。开门一看,却是良哥又过来了,正提溜着一袋礼盒门口站着呢。
“小改兄弟,你可别见怪,恁哥也不是故意瞒着你,我真的是哪个朋友都没说!你若是不信啊,就问问咱们楼上这些邻居,看看哪个知道?”
看着良哥的确是认真了,郑改迷赶忙拦着道:“良哥您别误会了,我也就是那么一说,也没啥别的意思,你可千万别介意!来,良哥,赶紧进来坐吧!”
良哥也并不谦让,直接进了屋坐到了沙发上,又忙把礼盒拆开放在茶几上说:“来,小改兄弟,吃糖!你是不知道啊,恁哥我虽然不是个什么官儿,但毕竟还分管着工厂的后勤。单位大小且不说,可它也是国企啊,这年头儿网络那么发达,把自己的私事弄太张扬了没啥好处的!还是保密些好!千万不能当出头鸟,说不定背后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呢,还有人正愁找不到弄事儿的茬儿呢!”良哥说得很是认真。
“良哥啊,我今天算是被你给搞糊涂了。梅嫂她多好啊,要个儿有个儿,要样儿有样儿的,贤惠又善良,她哪里配不上你了?哎,你都快六十了吧?两个儿子都结婚生子了,这又去找个小嫂?你这到底是咋回事?”
“这根本就不是配不配得上的事儿么!你哪里知道啊,你梅嫂她当初嫁给我那时候就心怀叵测!”
“啊?良哥,你怎么能这样说梅嫂呢?都过了大半辈子了,夫妻之间没有爱情还有亲情哩!”
“小改,实话给你说吧,那时候我们村是城郊,建工厂占用了我村的地,当时可以安排占地工。她是乡下人,就是看中了这点才嫁过来的。她嫁了我就有工作,还是国企正式工,这不就成了铁饭碗了么。你说她这不是另有所图么!”良哥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那这个小嫂你爱她么?你是咋认识的啊?”郑改迷换了话题问。
“当然爱她了!不爱她岂能和她结婚么?至于咋认识的,这个说起来可就更偶然了,不过我倒认为,这才是咱们常说的千里姻缘一线牵,对面无缘不相逢啊!”良哥感叹道,“世上的事情总是很巧合,若没有那场酒局,我哪里会有机会认识她?”
“啊?有这么传奇么?良哥,你倒是说说听啊。”郑改迷是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那次我们几个朋友小聚,酒过三巡的时候闲聊,有个伙计说起了他身边发生的一件让人气愤的事儿。他爱人有个闺蜜整天被家暴,她丈夫经常动不动就打她,她身上的伤从没有好过。她难以忍受恶魔丈夫长期非人的折磨,也曾数次起诉离婚,可那男的关系很硬,官司打了几次都败诉了,就是离不了。大家听了都很同情这个女的,唏嘘之间,这个朋友突然问我,阿良,你不是有战友在法院么?要么你咨询一下,最好能帮她一把,早些把婚离了,也算是救人一命。恁哥我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容不得像她丈夫这样飞扬跋扈的恶徒胡作非为!咱心善也就动了恻隐之心,想着能帮就帮呗。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接触了这个女子。当她把身上的伤展示给我看的时候,真的把我给震惊了!那男人简直就不是人,甚至还不如个畜生!把她身上打得遍体鳞伤一无是处,上下浑身新疤连旧疤的,几乎没个好地方了。我当时就决定帮她这个忙,于是我就和战友说了此事。我战友也是个热血男儿,听说后义愤填膺,除了答应帮忙,还承诺说要让施暴者得到应有的惩处,还被虐待者一个公道!正义可以迟到,但从不会缺席,真是这样的。后来她的离婚官司如愿打赢了,她也终于摆脱那个恶魔的纠缠,彻底脱离了苦海。也正是因为她这官司,我们才接触的,慢慢地时间长了,相互之间也就有了相悦之情。她感觉我人好,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又出于感恩之心,想要报答我,就开始主动和我交往了,后来我俩就恋爱了。”
良哥一口气讲完了他和小嫂两人结识恋爱的罗曼史,郑改迷才恍然大悟,“良哥,这若不是你的亲身经历,我还以为是胡编乱造的故事呢!想不到这尘世之上还真有这样富有传奇色彩的爱情呢!这不是现实版的英雄救美么?良哥,你这是哪辈子交的桃花运啊?”
“你和小嫂结合了,那梅大嫂她会同意么?”郑改迷关心的是这个问题,就追问道。
“兄弟,你想她会同意么?不过我给她开的有条件!我有三套房,一套是早些年单位分的,一套是我买的,还有一套是安置房。我给她也说了,如果愿意离婚,就给她一套房子,否则就啥也没有,净身出户!”
“那大嫂子她到底同意了没有?”
“哪有那么容易!她刚开始闹了一阵子,最后看怄不过,才勉强接受了这条件的。不过她选择离婚也就对了,否则她连个安身之处都没有!工作都是我给她安排的,她这人一点都不知道感恩!不像你小嫂,是个通情达理知恩图报之人。”
郑改迷听了有点羡慕,更有些好笑。他羡慕的是良哥遇到了梅大嫂这个好人,委屈了自己成全了别人,这也是一般人很难做到的;他好笑的是良哥说得轻巧,全是一面儿理。梅大嫂跟你了大半辈子,还给你生育了两个儿子你咋不说感恩了?只知道一味地埋怨对方,也不看看自己是啥德性!他心里虽这样想,但表面上还得恭维他一番,就夸他说良哥看你这事办得多漂亮!大嫂小嫂都满意,你还真有两把刷子呢!若是换作他人,说不定该作啥难呢?弄得焦头烂额不说,还不确定会闹到何种地步呢!他心里明白,他这里说的那个他人,分明指的就是他自己!
“哈哈哈……”,良哥被郑改迷夸得好不开心,“兄弟你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我俩能有这么滋腻的小日子,还不是托你小嫂的福么!”
“那不也是因为你是个老好人?好人有好报么!若不是你有副热心肠去帮她,此等好姻缘哪能轮到你良哥?”郑改迷又不忘再恭维两句。
“呵呵呵……,兄弟你真会说话,夸的我都有些晕了,想来也是我阿良命里有这福分呢!好了,事情大概如此,恁哥我可只给你一个说了,这可没有宣传的义务哦!走了,回见!”良哥说着就起身告辞,郑改迷赶忙送他回屋去了。
良哥走了,郑改迷心里却不是个滋味了。良哥是对门邻居,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心里莫名地有种失落。那边是满面春风的良哥,这边是一筹莫展龌龊不堪的自己,仅仅是一门之隔,差距咋就这么大呢?真是惭愧又汗颜!这个良哥,真是让他郑改迷羡慕嫉妒恨啊!可自己毕竟没有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的本领,自然是没啥更好应对的办法,他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或许许伟就是个先知先觉,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似乎都被他言中了,那黄萍果然就开始向郑改迷要钱了。她对郑改迷说租房也不能对付,城中村那种房子太简陋,也没情调,要租最起码要租个公寓或者套房,让郑改迷再给她五千块。租房的事儿是郑改迷所提议的,黄萍想租条件好些的,想来也是从长远打算,他自然也同意了,就毫不犹豫地给黄萍转了钱。可还没见到租房的影子呢,黄萍又说最近手头儿紧张,让郑改迷再转几千。郑改迷虽然心里有点不悦,但还是又转给了她五千块。接下来郑改迷就耐着性子等着,他期盼着黄萍租好房通知他呢,可左等右等就是没有音信,他也不好意思去催,事情就这样拖沓下来。
郑改迷近来是愁眉不展,可同事许伟却是意气风发,两者的境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何至于此呢?或许是两人的心智不同?或是两人的想法不一样?这里边的缘由,除了他俩,恐怕没人会知道。为啥这样说呢?事情还得从学校里的一场私人聚会说起。那次好像是某个体育老师请客安排的宴会,具体的原因似乎是他在市里的长跑比赛中得了冠军,喜获两千元大奖,于是就约了学校的跑友来聚聚以示庆祝。
当晚到场的都是跑步一族,许伟和郑改迷也是酷爱跑步的,平常也跟着学校的跑团活动,当然也在被邀请之列了。郑改迷粗略看了一下,来的大多是熟面孔,基本都是同事,所以大家都没拘谨,聚会的气氛自然也很融洽。
待至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的正经话也便没了多少,也就闲谈侃起大山来。或许是许伟喝得有点多的缘故吧,他突然来了句让大伙儿都摸不着头脑儿的话,”你们是不知道吧,在市展览馆广场附近也有跑步的,那里可有几个得劲儿娘们啊!她们跑得也挺够狠的,月跑量没有低于五百公里的!”
他的话刚说完,正在喧闹的现场一下就沉寂了起来,人们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之声,大家都在诧异地望着许伟。
他瞬间好像意识到了说这话的唐突,就四下张望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颇有点无所适从的尴尬。
还是一个美女反应得快些,她瞬间就大笑了起来,打破了现场的僵局。
”哈哈哈……,我说你许伟啊!咋就看不出你还是个心猿意马的主儿!怪不得最近不见你在咱们跑团活动了,原来是去展览馆广场那边找美女了啊!你倒是说说那几个娘们哪儿得劲了?到底有多得劲儿啊?”
美女的话音刚落,全场就是一阵哄堂大笑。很多人都笑得前仰后合,有的笑得都俯下了身子,有几个还在争相取笑他。
这个道:”许伟,那么得劲儿的娘们儿,有看上你这个老帅哥的么?”那个问:“许伟,你到底看上哪个了?”还有的说:“许伟,跑步也惦记着美女,提防着回家嫂子让你跪搓板!”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开着他的玩笑,现场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此时坐在一隅的郑改迷却是无论如何也笑不起来,他并不关心许伟如何地被大伙取笑和奚落,倒是隐约地替他担忧起来。他的周围跑步的人也不少,可脱离组织单独去找美女跑步的也不多见。郑改迷也是个思想细腻的人,他的注意点并不是许伟和哪个美女去跑步,他考虑的重点是伟哥的出发点。他为何不跟着自己的跑团跑,而往那些美女圈里钻呢?他的初衷是什么?郑改迷不敢再想下去了。
记得以前好像有人曾经告诫过他,说大家跑步都是为了健身和锻炼,而某些人却是去找相好的呢!莫非……郑改迷真的不敢再往深处去想了。他呆坐在一旁,看着周边欢腾的人群,而自己就好像置身事外一样。他脑子里顿然一片宁静,眼前的一切就如同在梦境里遇到的画面一般相似,他只看到大家在欢闹,而耳朵却听不到一丝的声响……
当郑改迷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了医院里的病床上。他的头脑一片空白,就如同身下身上洁白的床单被褥一般,没了丝毫半点的印记。他努努力想直起身子坐起来,头部却是一阵剧烈地疼痛,晕得他没半点力气。
“别动!刚醒来就乱动啥?好好地给我躺下!”听到这熟悉的训斥,他这才看到旁边立着的丽君,她把郑改迷身上盖的被褥又掖了掖。
“我这是……?”郑改迷看着丽君问。
“喝喝喝!见天就知道喝!没想都四五十的人了,还当自己是小年轻呐!”丽君对他就又是一阵数落,“这次幸亏是轻微脑梗,后遗症也不严重。如若成偏瘫半身不遂了,看你后悔不后悔!这酒以后看你还喝不喝了!”
“哦!”郑改迷这才有了印象,回忆的脑细胞也打开了闸门,那晚和跑友聚会的场面又放电影一般开始重现。
“我的郑大主任,这回你可是出了大名了!倒在了众多跑友的面前,你想不出名都难啊!”丽君挖苦他道。郑改迷担任着一个年级主任,丽君经常这样喊着奚落他。
“我啥时候能出院?”这是郑改迷关心的首要问题,他问得很直接。
“医生说了,你这次中风幸亏送医及时,干预措施也得力,治疗效果比较明显。目前还是先配合着好好治疗,如果恢复得顺利,半个月都差不多了。”丽君回道。
“那么久?我那学生可咋办?”
“你就别考虑那些事儿了!学校那边已经给你告过假了,按照病假处理。现在别去想那么乱七八糟的事儿,你最好能安心躺着休养,这样才有快些出院的可能。”
“哦!知道了,你看我咋那么多事儿啊?这次又该辛苦你了!”
“哟嗨!这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吧?你啥时候又变得这样体贴人了?”
“啥变不变的!我不还是那个我么?我的身体平常还可以啊!哎!怎么说倒就倒了呢?”
“你们男人啊,往往会高估计自己的能力,想着啥都行呢!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么?都快年过半百的人了,还这山望着那山高,往后就别有那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了,该任命就得任命,别不自量力地去追时髦寻刺激!”丽君虽然没有把话说白,但郑改迷听着却是话里有话。可眼下自己还得需要她伺候呢,也不便反驳,就权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丈夫住了院,丽君这个副校长虽说事务繁忙,但她也得跑里跑外地来照顾他。病床上的郑改迷也有了大把的闲暇时间了,他躺着思来想去,脑子里仍放着电影,把以前发生的事儿都细细地过了一遍。他别的倒是不担心,就是害怕黄萍来看他。其实他怕的不是黄萍,而是丽君,他怕丽君发现他俩的小秘密。
可是马上半个月就过去了,这期间来医院探望郑改迷的人也还真不少,同事,同学,朋友等基本都来过一遍了,可独独缺了黄萍。郑改迷心里有颇些不畅快,他对黄萍也算是情深意切了,可自己都病倒了,她却不来看看,难道她就没把自己放在心上么?不会,她绝对不会!郑改迷马上就把自己这想法给否定了。这怎么可能?前些时她还要钱说租房子呢!想到此,他心里又踏实许多。或许是黄萍不知道呢,自己不是也没告诉她么!他心里这样自我安慰。
这天下午不打点滴,丽君也去学校忙去了,病房里也就剩郑改迷一个人了。病榻之上他百无聊赖,就又莫名地想起了黄萍,趁着丽君不在,他就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机给她打了电话。可是连着拨打了几次,就是没人接听。莫不是她现在正忙?或者没拿电话?还是接听不方便?郑改迷思索了一下,就给她发了消息过去。
不一会儿,手机就“当当当”地响了几下。他就赶紧拿起手机翻看,这一看不当紧,头“嗡”地一下就懵了。原来黄萍给他回复了几条信息,大概意思是早都听说你有病了,你一个中风的人就是好了也是半个残废了,好好省点儿力气养病吧,就不要再骚扰她了。最后还说是她当初看走了眼,怎么会遇上他这么个窝囊的男人,处起事来咋看就像个娘们儿,抠唆得要命,没一点男子大汉的魅力,一辈子也不会有啥出息!黄萍说得如此尖酸刻薄,把他说成了个一无是处的家伙。
看了信息,郑改迷气得浑身发抖,他胸腔中的那颗心“咚咚咚”地狂舞着,撞击着前胸几乎想要蹦出来了。豆大的汗珠旋即就从脑门上滚落下来,他心一酸,眼一热,两行滚烫的泪便流淌下来,痛楚的心好似针扎刀剜一般,他“扑通”一声倒在病榻上,蒙上被褥就是一阵大哭。
哭了好大一阵儿,他怕有人觉察,便强压着悲痛抽泣不止。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长叹一声止住了哭泣。既然她如此绝情,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就是他郑改迷被愚弄了,自己也该认清她的本来面目了,这样的女子也不值得他伤心落泪意乱情迷的。他甚至庆幸自己得了这场大病,要不然自己还不知道被蒙骗到什么时候呢?婚姻大事,岂敢儿戏?郑改迷想想都后怕。想到此,他心中不觉又坦然起来,自己这个病恹恹的身躯瞬间轻松起来,有种大病初愈的快感。
不久,郑改迷出院了。可他的左半边身子活动还是有些受限,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如果仔细看,还是能看得出来。特别是左腿,走路的时候还是有些僵硬。临走医生还一再交待,让他回去坚持康复训练,如若坚持得好,大概半年时间基本可以恢复正常。
这次亲历病痛让他重新认识了生命的脆弱与珍贵,出院的郑改迷好像重获了新生,当然这新生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而且还有精神上的。结束了这趟意外的医院之旅,郑改迷遵照医嘱勉强在家中休养了一个月,感觉腿脚基本恢复了,就迫不及待地上班去了。
刚风风火火重返岗位,郑改迷就听到了许伟也告假了的消息,他很是不解,就询问其故。
“又结婚了呗!度蜜月不得请假么!”有同事说,“好像是跑步跑到一起的,据说那女子人还挺年轻漂亮的。”
啊?郑改迷大为震惊。哎,这个伟哥的老毛病又犯了!想当初,你劝我的时候,唯恐说服力不强,还“现身说法”呢!那情景,那阵仗是何等地苦口婆心情真意切!可如今才几日光景,轮到自己身上,咋可就自食其言了!哎,这人啊,真是个揣摩不透的动物!郑改迷暗自道。
上班就听到这么个意外的事儿,郑改迷心里很不是滋味,甚至回到家时他脸上还带有些沮丧。
“你这是怎么回事?去的时候还兴致勃勃,怎么回来就蔫了?”妻子丽君问道。
“哎,现在的人怎么说离婚就离婚?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一点儿也不严肃。”郑改迷道。
“又咋了?谁又刺激到你了?”
“就像对门良哥吧,找那么小的,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你就别说对门了,听院里的人说今天他家都闹腾了大半天呢!”
“啊?不会吧,前些日子良哥换门锁,我俩还聊天呢,他那日子我还羡慕呢!”
“你吧?去去去!羡慕就也去找个小的!”丽君没好气地奚落他。
“你就别乱了,到底是咋回事?”
“咋回事?还不是良哥的小儿子来闹事,说良哥不管他妈了,把他给打了一顿!”
“啊?儿子打老子了?还真打了么?”
“这还有假,警察都来了!良哥头上都被打流血了!”
“啊?这当儿子的也能下得去手?良哥的伤重么?”
“好像伤得不轻,被120拉医院去了。不过那个女的可吓坏了,带着孩子跑回娘家去了。”
“哎,良哥也是怪可怜的。”
“他有啥可怜的!没听院里的人都说,他这是自作自受!和良哥分开后梅嫂一人生活,小儿子不放心,就把她接到他家去了。你想梅嫂会说良哥的好话?”
“那是,不过呢,他这小儿子做的也有点过了。有理说理,说到天边儿去,打老子也不对。”郑改迷道。
“你们男人啊,就是一面理儿!依我说啊,打也不亏!被儿子打也是他造的孽。”
“哎,清官难断家务事,梅嫂跟着小儿子过,难免会说些不该说的,我看以后良哥的麻烦还不会少!”郑改迷道。
“谁说不是呢!院里人都是这么说的。还有人说那个小女人也有心机,她看跟着良哥能享福才勾引他的。”
“嘘,别胡乱讲!那些都是背后嚼舌根的话,咱们听都别听!亏你还是个副校长呢!”
“这说着你了么?看你反应那么激烈,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么!”
郑改迷听着就感觉丽君话里有音,就也不去理会她了。不过良哥这个小儿子也太任性了,怎么能动手打他老子呢?实在是有点太不像话了,郑改迷心想。
夜深人静了,旁边的丽君早已呼呼地睡着了,郑改迷却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睡。之前过的这段日子就像是场滑稽的喜剧喜忧参半,他早已是身心疲惫不堪重负了。幸亏是这次意外之病,才让他有了思考和审视的机会,那些杂乱无章不堪回首的往事,也到了该做了断的时候了。想到此,他悄悄摸过手机,简单查看了一下,就把黄萍的电话和微信全部删除了。
大病初愈,他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安闲地享受着无牵无挂的酸爽,今夜他终于可以睡个踏踏实实的安稳觉了。
窗外一弯明月高悬在深邃的夜空,皎洁而神圣,他不自觉地就吟起了李白的《静夜思》来。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看这朗月清风的,明天一定是个天阔云淡的好天气。郑改迷心想,自己也有段时间没回乡省亲了,明天抽空回老家看望父母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