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
七月的天气,总是潮湿闷热,这种窒热的天气常常让人焦躁难耐。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他常常觉得头痛,而且这种疼痛的频率似乎越来越频繁,常常还伴有恶心呕吐。
由于大量的文件和资料需要他审阅和处理,他选择不去理会这种难受,将自己投身于繁忙的事务中,忘我的工作。
这是他一惯的处理方式,繁忙似乎是某种逃避,这样就可以暂时不用去理会那些琐碎的生活和令人心碎甚至是窒息的情感纠葛。
每个人都会以不同的方式来排泄心中淤积的情感,有些人是酗酒,赌博,运动,而他则是拼命的工作。
可是当工作停下来以后,这种强烈的不适又开始加倍的袭来。
他以为是这该死的天气在作怪,于是极力的控制自己的烦躁和疼痛。
一天中午,因为需要会见一个非常重要的客户,所以他特意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商务装,宝蓝色的上衣,白色的长裤和一双精致的乳白色的商务休闲鞋,将他原本英俊的外貌衬托的更加的帅气迷人。
他已经在金融行业摸爬滚打十多年了,由于出色的个人能力加上一点点的运气,让他在事业上如鱼得水,做起事来总是游刃有余。
很多年以来,他就开始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要参与某个游戏,要么遵守游戏规则然后掌握游戏规则并利用它,要么努力做强做大成为规则制定者,垄断和控制所在领域资源和大局。
在残酷的现实世界里,总是适者生存,强者为王。
因此,作为商人,他是冒险的,精明的,有魄力的,有格局的以及敏锐的,他非常懂得如何去整合和利用资源,所有这些都因素的叠加铸造了他今天的商业帝国。
此刻的他正仔细的端详镜中的自己,略显倦怠,但却丝毫不影响他那精致的面容,相反正是由于这种疲倦和岁月的相互作用,让他原本帅气的脸庞更富魅力。
于是,他自恋的朝镜中的自己笑了笑。突然间他感觉一阵眩晕,紧接着后仰着地……
大约一个小时过去了,他才苏醒过来,费力的睁开双眼,往常那种巨大的不适感依然紧紧裹袭着他。他看着白色的天花板,余光看见旁边吊着两袋液体和一根长长的细管直接连在他的手背上,他立刻明白了此刻他正躺在医院的床上。
母亲见他舒醒过来,身子立刻转向他,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但眼眶是湿润的。
他和母亲的感情一直不怎么好,但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因为他总是极力的讨好母亲让她开心,然而母亲对于他这种讨好似乎从不做出回应。工作两年后他就给母亲买了一百多平的房子,母亲并没有表现出很开心的样子,非常不愿意去住,因为她已经习惯她那几十平狭小昏暗,却有带着生活气息和记忆的房间。他对此也并不觉得特别生气和难堪,因为他早已习惯母亲的这种态度,从小就是这样,当他把最得意的成绩单拿给母亲看得时候她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扔到一旁,然后大声说到“赶快去把你那堆臭袜子给老娘洗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主管大夫进来了,对他说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头痛,很想吐”他说
医生迟疑了一会儿问道;“你这种症状持续多长时间了?在这之前没有去医院仔细的检查过?”
“没有,我以为是天气原因,在加上工作强度比较大很忙,一直没当回事儿,请问我有什么很严重的问题么?”他略显紧张的问道
“是的,从目前的片子来看,你需要接受手术”
“手术?什么情况?很严重?我会死么?”
医生见他很紧张,忙安慰道"不用过分紧张,情况还算比较乐观,但是必须接受手术,我们会尽力帮助你"
原来,在他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接诊医生发现他头上的伤口正在冒血,在做完简单的伤口处理后立马申请做了一个头颅的影像学检查。结果发现颅内有一个巨大的肿块,周围的结构受压明显。
而这恰恰能很好的解释了他一直以来感受到的阵阵头痛,恶心,想吐的症状。
"虽然病变比较大,但是肿瘤部位比较表浅,从目前的片子来判断,良性可能性比较大,如果手术顺利的话,预后很乐观"医生很客观的说道。
主管医生详细的问完病史和交代相关情况之后,安慰几句走出了病房。
此刻的房间,分明是炽热的夏天,他却感觉四周空气是凝固的,冰冷的,毫无生气的。
他就这么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头脑一片空白,时而阵阵恐惧涌上来。
尽管医生表达的已经很清楚了。但他依然能感觉到一种强烈的恐惧和茫然,一种对未知的深深恐惧紧紧的包裹着他,如果手术失败会怎么样?我会死吗?
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如此苍白无力,如此卑微和渺小,如此脆弱和不堪一击。他曾经在他的商业王国里呼风唤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操控和气势在疾病面前顷刻间荡然无存,此刻正任凭这疾病的裁决。
是啊,在疾病和死亡面前,人是多么的渺小和脆弱。
尤其是在不可救治的疾病和死亡面前,不由得让人怀疑那些财富还是财富?权力还是权力么?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某种失控和虚无。
那一晚,他彻底失眠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