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门邻居家,九重葛开得正好,从我家几个角度望去,都可以看到一片赏心悦目的粉紫。那所费心打理的后院,早春有爆仗花喧腾,仲秋有桂子飘香,冬日山茶次第开放。亭子下,小狗困觉,睡莲散躺,小鱼穿梭。月色太美,他们在后廊饮茶,废话不止,串起漫长的夏夜。
想必从她家望过来,我家的小院也一览无余吧,可以看见招蜂引蝶的一树蕾丝金露花,爬上架绽放的红绉藤,刚开了一两朵的黑心菊…
如今的邻里间鲜少串门,但各家的风景却不被院墙锁住,总在不经意间相互探访,甚至擅自越界。
对门主人的年龄已接近我的父辈,且是和我们不同的生意人,操着闽南语经营着几家连锁酒楼。有这些差异,彼此便谈不上热络。
但邻里间也是有情谊的。女主人常说,整个社区就数我们俩家最“花痴”,挨在一起住那是缘份啊。所以我们经常隔着院墙互报花讯,偶尔也相约一起去买花。大家都喜欢小动物,不免隔墙聊聊家狗家龟家鸟,一起为仙逝的家狗落泪。炎炎夏日,两边的男主人常常打着赤膊在各自的院里瞎忙活,时不时隔墙嗑唠几句花事农事,互相递根烟。而此时,若两边的家狗也在各自的露台上加入隔空喊话,那就让人耳根不得清静了。逢年过节,她家总不忘送些自家做的吃食过来,我们也顺道转赠几颗院子里收获的水果⋯仅此而己。
这一天女主人从九华山拜佛回来,兴冲冲地送了张佛乐CD过来,不迭声地说,边说经边唱呢,很好听的,你放车上听正合适呢!
就这样,乌压压的下午,我独坐桌前,耳畔是佛乐的浅吟低唱,想起了张爰玲说过的一段话,大意是生㓉在农村其实是缺乏隐私的,每天多吃斤肉也有人说长道短,而在城里的公寓房子,你就是站六楼的窗口前换衣服也不妨事…不禁暗暗庆幸,对于我这样一个生性澹泊偏好清静却又热爰田园的人而言,这样尺度的邻里关系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