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故去有六年了,还是经常会回忆起我们一起生活的时光。
记事时,姥姥家炕上的窗户是由木制的一个个小方格组成,没有玻璃。到了冬天会在上面订一层塑料膜,刮风的时候,塑料膜被风吹的不断呼气吐气,那均匀的呼吸声仿佛是哄我入睡的摇篮曲。
炕下面有一个地窖,大人去取东西时,我很喜欢跟着去探险。掀开一个木制的盖子,跳下去,再点亮蜡烛,借着烛光会发现成堆的土豆地瓜。在我的眼里地窖就像个山洞,堆满了财宝等着我来发掘。
在地窖里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拿着蜡烛快速转圈再猛的停下,眼看着蜡烛将要熄灭,又慢慢变回茁壮的火苗。
姥姥小时候读过一阵子书,学习很好。但是家里太穷,还有个弟弟因为是男孩,所以得到了继续读书的机会。姥姥就只能去下地干活,没有继续读书,是姥姥一生的遗憾。
小时候,我经常懵懂的问姥姥:姥姥,姥姥,你叫什么名字?姥姥就从月份牌撕一页,郑重的在反面写出自己的名字:任淑香。是渴望读书的姥姥吧。
姥姥家在一个镇子上,每次穿过中心大街,她都要反复嘱咐我,过马路要看看有没有车过来,过马路要注意安全。
等我大一点,给我买来小石板教我写字,后来又找来一年级的书教我念。作为一个农村娃我也是享受到姥姥特供的早教了。有一次大舅舅家做了好吃的,请我们去吃。姥姥唯独不准我吃狗肉,因为她认为吃狗肉不识数,所以到如今我也没有尝过狗肉的滋味。
上学后就只能寒暑假去姥姥家小住了,这时姥姥家已经重新翻盖了新房子。虽然敞亮却没有小时候的熟悉感,但只要有姥姥在的地方就是温暖的地方。
姥姥发现我从学校带了一头虱子,就一遍又一遍的用箅子给我箅头,有漏网的再满头给我抓。虽然有时候揪的我头皮疼,但是我还是喜欢靠在她身上,静静的被她抓虱子。
姥姥的另一大爱好是用火柴杆给我掏耳朵,以前我不喜欢掏耳朵,每次都要姥姥哄。掏耳朵的时候都是姥姥盘腿坐在炕上,我趴在她的大腿上,一侧耳朵朝上。任性的我每次都要伸手接住所有的耳屎,等两耳掏完看着所有耳屎,再一口气吹飞,还莫名的有种成就感,真是迷之嗜好。
被姥姥疼爱的小孩真的很幸福,每次回忆起和姥姥一起生活的那段时光,都让我觉得温馨和宁静,那时总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那时的我常常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姥姥跟着我享福,可是,姥姥却没有见到我结婚生子。等我可以让姥姥享福的时候,我却永远的失去了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