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和孩子在一起时间越长，越感觉孩子像一扇镜子，清晰地照射出我所有的庸俗与不堪。想去改变，才发现那些庸俗与不堪，像沥青烙进皮肤一般，将皮肤灼伤，深深地嵌入进去，带着丑陋、蜿蜒全身的疤痕，再洗刷不去。
这些丑陋的疤痕，是什么时候有的呢？我思索良久，不得而知。心中只有一个明确的认知，那就是当我如我的孩子那般大小的时候，有着那样纯洁的眼睛与灵魂的时候，必然是没有的。那么，想来这所有的庸俗与不堪，是在那个叫做成长的路上，跌跌撞撞里，烙印下的吧。
02
大概是住户较少的原因吧，小区里面保留了最原生态的样貌。有许多被开垦出来的菜地，稀稀落落地种植着一些辣椒、豆角、西红柿、向日葵。
闲暇漫步在这片小区里面，看着俏生生探出脑袋的红辣椒，脸上挂了一抹嫣红、含羞带怯静立枝头的西红柿，还有那一直昂着头颅，像看情人一样，目不转睛、热烈奔放的朝向太阳的向日葵，心里总会生出些许的宁静，像漫步在田间地头，欣赏着时不时越入眼帘的色彩斑斓的惊喜。
其中，最让人惊喜的，莫过于楼下一户人家，在园子的一角，用婴儿床搭了个架子，里面养了一窝兔子，四只大白兔两只大灰兔。
03
一次，我带着小十月去兔子窝玩耍，小十月盯着里面那些白的、灰的大兔子，眼睛放光地盯着，嘴里还叨叨着那首儿歌：小白兔，白又白......。
我带小十月给兔子拔草吃，吃惯枯黄柳叶的兔子，乍一看见新鲜的绿草，叠罗汉一样，一个踩着一个的肩，把脑袋挤一堆，透过狭窄的栅栏孔洞，争抢那些不多的青草。
在兔子吃草的间隙，我这才能够仔细地欣赏它们：竖起来的大耳朵，支在脑袋上，白兔红宝石一样泛着水光的眼睛，会在太阳光下时眯起又睁开，像随时会打开扇贝的贝壳，露出里面红宝石般流光溢彩的珍珠。一样的白兔子、一样的漂亮眼睛，仿佛看到了小时候，我悉心照顾的几只兔子，妈妈养的长毛兔。
小十月没有我这般欣赏美丽的兴致，只拿着一颗颗的小草，不断地对兔子说：吃吧，吃吧。等吃完那些小草，又央我给他拔草。如此往复几次，在近乎初冬寒冷的天气里，周围本就不多小草，就拔没了。
尽管快到中午，天气依旧寒冷，那些冷风不断地吹进衣服，吹入皮肤，转一圈，带走本就不多的热量，人就更觉寒冷，也少了许多暖阳和煦里的心情。同样，我也渐渐失去了逗弄兔子的心思，于是，我告诉小十月要回家了。小十月盯着争抢着最后一颗小草的兔子们，满是担忧地对我说：兔子还没吃饱，怎么办？
看着孩子那双满是担忧的眼睛，我忽然心下不忍了起来。因为曾经的我，也是这样的，用这么一双眼睛盯着我的兔子们。即便天寒地冻的大冬天，依旧会在放学回家后，第一时间拿起小篮子，跑到地里去拔草。即便寒冷的风，吹着小小的手，把手吹得红彤彤地僵硬，也会满怀期待地拔满一篮子草，因为我的兔子们在等待着一口新鲜的青草。回家后我悉心地喂食我的那些兔子们，看它们欢快地吃着我带回的青草，所有的寒冷总是瞬间而去，只留满心的高兴。
04
他的这种心情，我能体会。于是，我告诉小十月：没有青草了，妈妈带你去超市买白菜给小兔喂，好不好。小十月立马雀跃起来，屁颠屁颠跟在我后面跑，边往超市跑，还边回头和兔子说话：你们先等等哦，妈妈去超市买菜给你们吃，一会就回来。
待进超市后，这一向喜欢要东要西的孩子，忽然一改往日的作风，嘴里一直叨叨：妈妈，买白菜，喂兔子。于是，我以有史以来最快逛超市的速度，买回一包小白菜，带着小十月回到兔子笼那里。
小十月专注地喂食兔子每一片叶子，嘴里还一直叨叨：吃吧、吃吧。最后，等那些兔子，饱到有些意兴阑珊的时候，才收回冻到有些红的手，跟着我回家。
回到家的小十月，忽然多出了一样爱好，他开始喜欢对着电脑上的小白兔图片，把手里最喜欢的零食，塞到电脑屏幕上，嘴里一直念叨：吃吧，吃吧。
对于这样一个看起来傻乎乎的行为，我没有阻止。因为，透过他小小的身体，我看到一个纯净的、不染尘埃的心灵。估计，在小小的他看来，不管真实的、还是电脑上虚假的小兔子，都是和他一样平等的生灵吧。所以，他会担心那些兔子吃不饱着急，叮嘱他们等一等，和妈妈买菜给它们吃，也会把自己最喜欢吃的东西，分享给电脑屏幕上的兔子。
05
像这样的平等，我们已经丢失多久了呢？
我们会养宠物，是因为孤独的我们，需要陪伴。那也真真是宠物，会对它呼来唤去、吆五喝六、甚至拳脚相向。我们看到鸡鸭鹅猪鱼，脑海里面想象的是待它化成一盘香喷喷的菜，呼噜噜吃下去，熨帖五脏六腑的温暖，是如何美妙的享受。
这样的我们，把自己当作生物链的顶层，当作最具智慧的生物。以悲悯的目光，高高在上地指点那些低等生物，杀戮成性，却觉得理所应当。因为只要不对同是人类的同伴出手，就是受到保护的自由，从来不会去反思过，那其实也是屠杀了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06
忽而想到周星驰电影《美人鱼》里面的一句台词，若兰声嘶力竭地质控刘轩：“我花三百亿和你玩，你居然去泡一条鱼？”那样的伤心绝望、声嘶力竭。
作为观众的我们，看到这一幕，也会如往常看星爷的电影一般，为这无厘头的搞笑，哄堂大笑。心下同样对若兰报以同情，唐唐美女一枚，居然会败给一条鱼。想来真真是没有发现导演想表达的那种大爱：在造物主面前，众生都是平等的，我们又是凭什么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对其他的生物加以蔑视与绝杀。
惟愿，我们以孩子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看到我们浮华的外表下，其实有着同样的灵魂，一样的平等与纯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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