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紫烟散尽,方能破茧成蝶 —京剧猫墨紫同人传

飞沫如细雪溅落,浪花层层叠叠,扑打着岸边的礁石。身宗夜晚的海,清冷得甚至有些萧条,除了闪动的沙砾,只留下礁石上一个紫色的身影。她望着不远处的山崖,还有那看似平静的实则波涛暗涌的海,倏忽间,已然泪两行。

她本是身宗宫主,身着一袭紫衣,更是花容月貌,倾国倾城,舞姿翩若游龙,皎若惊鸿。如此佳人,却落得个性格无常。白日里刁蛮任性,夜晚却又柔情似水。母亲中了黯的混沌枷锁,独居十年,就连一面也不愿见她。父亲在她小的时候被母亲亲手打下了山崖。只剩她一猫,独居深宫,虽然享尽荣华,但也难免孤独。十二年了,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十二年了。父亲最后的呼喊仍然在她耳边萦绕,年仅一岁的妹妹被母亲送走,她永远也无法忘记那时她亲眼看到载着妹妹远去的船被混沌无情吞噬,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她当时也仅仅是个孩子,她幼小的心灵又如何能承受住这接连不断的巨大的打击。她只能呆呆坐在礁石上,听着风的声音,海浪的声音,她明明不久前还拥有一个温暖的家,有疼她爱她的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可爱的妹妹。她还在妹妹的摇篮旁,悄悄起誓,一定要担起做姐姐的责任,保护好妹妹,照顾好妹妹,可现在一切却都成了泡影。她不知该何去何从,潸然泪下。

“爸爸和妹妹都走了,阿紫是不是也该消失了。”

面前冰冷的海水仿佛将她吞噬,她无法呼吸,她拼命的挣扎着,呼喊着,然而都于事无补。没有人听到她的呼喊,更没有人关心她,在意她,只能在海水的包裹下缓缓下沉。她突然好想这样一了了之,结束自己的生命,去另一个世界找她的爸爸和妹妹。她真的放弃了抵抗,任凭无情的海水将她裹挟,坠向无尽的深渊。她仿佛看到了在阳光下,爸爸抱着妹妹正笑着向她招手,那手穿透冰冷的海水将她抱起,她们一家人仍然幸福快乐的生活着,她感觉好温暖,她笑了,眼睛里重新焕发出光彩。面前爸爸的脸却变成了舅父,舅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孩子,舅父永远在你身边。”

她再也无法遏制住心中的委屈,扑向舅父怀里,失声痛哭。这十二年来,唯一能让她感到亲情的,只有舅父。母亲对她避而不见,而舅父对她如亲生女儿般,她也早将舅父视为另一个父亲。所以当舅父为了救自己被混沌枷锁的母亲,更为了身宗,为了整个猫土,提出让她修炼禁术水无相时,她丝毫没有犹豫,因为她相信舅父绝不会害她。修炼之路漫漫,担起宫内全部事务的舅父虽然事务繁忙,但每当她修炼遇到瓶颈时,舅父总会在身边安慰她,鼓励她。她暗下决心,要更努力的练功,早日练成,尽出她作为宫主的职责,救出母亲,质问她当年为什么如此冷酷无情,更重要的是,她万万不能让舅父对她失望,她只有他了。若没有舅父,或许她当年也会随爸爸和妹妹而去。可以说没有舅父,也就没有今天的阿紫。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的布娃娃,不由得想起了昨日出宫见到的那大脸丫头,穿得土里土气的,还有三只不知从哪来的野猫,还敢对她动手,真是有趣。罢了罢了,若不是见她手里的布娃娃跟她死去的妹妹十分相似,她一定会好好教训教训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她抱着作为战利品的布娃娃,不禁露出得意的微笑,走到桌前坐下。阳光的酒浅浅的斟在亭旁的小野花里,很淡却很醇,她仿佛醉了,恍惚间,怀里的布娃娃在她眼中真的成了她的妹妹,亲切的喊她,姐姐。眼泪扑簌簌地落下,她抱着布娃娃,诉说起伤心的往事,不为人知的过往。

“说了半天往事,妹妹渴了吧?”

“妹妹不渴,那姐姐喝了”

长亭古道,春意阑珊,随流水远去的不只是那逝去的过往。一曲终了,她呆呆抱着手里的布娃娃,天空恰有几只鸟儿飞过,鸣声清脆,其乐融融。不知为何,这鸟叫声扰的她格外心烦,她甚至有些羡慕,她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荣华富贵,如果可以,她可以不做什么宫主,仅仅成为那只小鸟,拥有一个温暖的家,便是她心之所想。情之所至,泪水浸湿了眼眶。还不容她将感情全部挥洒,舅父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她的思绪,她赶紧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舅父告诉她宫内来了一位绝世高手,请她去较量一番,她顿时来了兴趣,嘴角闪过一丝邪魅的笑,便抱着布娃娃和舅父一起赶往演武场。她还以为是什么高手,不过是当日那大脸丫头,就她那三脚猫的功夫,也只能陪她玩娃娃。琴声四起,随着缥缈的琴声,韵力的流动,她蹁跹起舞,水袖在她的操纵下肆意挥洒,她露出得意的笑,背后生出一对翅膀,随风而动,没过几招,便将其击倒,她埋怨舅父为何不找个强点的来,可她一声舅父,那大脸丫头却一脸错愕,她不明所以,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布娃娃,

“本来担心,你俩得知真相会影响比试,现在也没必要隐瞒了。”

“青儿,这是你亲姐姐,墨紫。”

随着舅父缓缓道出当年妹妹被人所救的真相,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眼前的丫头正是她以为已经死去多年的妹妹。顷刻间,失而复得的喜悦随着她积攒多年的委屈喷涌而出,汇成两行清泪。她紧紧抱住眼前的妹妹,她再也不要和妹妹分开,不知不觉间,已然声泪俱下。

“妹妹,我早该猜到是你,小脸蛋还是圆圆的,小时候,我每天晚上都给你带好吃的,可你看见我就哭。”

“我…不记得,有个姐姐,只模糊记得…妈妈。”

妹妹边说边低下头,眼神躲闪,她不自觉松开了手,踉跄地后退几步,眼神失去了光芒。当年正是那薄情的母亲狠心抛弃了妹妹,而妹妹却只记得她。不可能,不可能,妹妹一定记得有她这个姐姐的,一定记得!她突然发了疯似的抓住妹妹的衣领,眼神中充满了渴望,却掩盖不住流下的泪水,

“你一定记得我的,对不对?快说你记得,我是你姐姐啊。”

“阿紫。”

舅父一身短暂的呵斥后,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失了智,她赶紧松开手,擦去眼角的泪水,所有的委屈,这十二年来她所经历的一切孤独,痛苦仿佛都化为了对母亲的怨恨。妹妹一岁时,母亲已经将她和妹妹分隔开,原来是不想让妹妹知道有她这个姐姐的存在,真是有趣。母亲眼里只有身宗,只有权力和地位。她突然想变得更强,超越母亲,成为宗主,看看到底是什么力量,让母亲变得如此冷酷无情,铁石心肠。她突然癫狂似的大笑,扔掉了手中的布娃娃,跑回自己的寝宫,一个人委屈的哭了起来。天色渐晚,她回想起自己白天的所作所为,莫名感到有些奇怪,妹妹回来,明明是一件该高兴的事,可自己却…她前去探望妹妹,几句简单的寒暄过后,她提出想带妹妹去看海,她牵起妹妹的手,妹妹有些诧异,

“你的手为何如此冰冷?”

“心冷,手才会冷。”

海风抱着浅白色的月光,给赤脚的繁星唱着小夜曲,画笔蘸水晕出淡淡的天青,落在画纸上带着水渍晕染无边界的海平面。海边的礁石上,她和妹妹相依,共同听着夜晚海风的声音,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从烟波蓝的黄昏到玫瑰紫的清晨。她向妹妹诉说着往事,她们的父亲被母亲亲手打下山崖,母亲十年来连一面也不愿见她,能让她感受到亲情的,只有舅父和妹妹,可对妹妹来说,她确是不存在的。说到这,已是泣不成声。妹妹安慰她,说等青儿变得像她一样强大,她们便可以共同打开法器,释放韵之源力,救出母亲,抵御黯大军的来袭,保护整个身宗。妹妹摘下头上的发簪,她也摘下,相碰间,两只发簪迸发出耀眼的光芒。透过这光,她仿佛又回到妹妹一岁生日时,她正在哄妹妹开心,宫中的神鸟在妹妹的摇篮旁下了三个蛋,一个当时孵化出了发簪给了母亲,一个在她十二岁生日那天给了她,而另一个却始终毫无动静,或许那鸟蛋和她一样,也在等着妹妹回来。她又想起从那天起,妹妹在母亲口中,突然成了不详的象征,母亲再也不让她和爸爸去探望妹妹。舅父曾告诉她,她和妹妹是打开法器的钥匙,现在妹妹回来了,她再也不用努力修炼水无相,通过分身来完成这一切。想到这,她看向旁边的妹妹,握紧了她的手,初升的红日正向她们招手,她觉得日子突然有了盼头,前路突然充满了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是吗?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打开封印殿的仪式如期举行,舅父在一旁为她们击鼓助兴。纵使多年未见,她和妹妹仍然有着惊人的默契,仿佛那空中已没有了墨紫,没有了青儿,有的只是两只蝴蝶在翩翩起舞。仪式很快完成,封印殿的大门打开,长长的台阶向下延展,深不见底。不知为何,她突然感觉有些诡异。舅父告诉她们他要去请母亲,让她们先行等候,他和母亲随后就到。她拉起妹妹的手,一步一步向下走去。到了底部,她和妹妹头上的点翠仿佛有了灵性般,浮在大殿中央的,她知道她们成功了。她看着妹妹,开心的笑着,很快她便可以问清楚,当年母亲是为了什么,可以将丈夫亲手打下山崖,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弃之不顾,想到这,她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她还来不及和妹妹分享她的喜悦,第三只点翠降下,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优雅端庄的身影。那脸她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她怨恨了十二年的母亲!

“母亲…大人…”

三支点翠在空中汇成一把钥匙,插向中央的锁孔,锁孔里瞬间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她们随之后退几步。钥匙消失不见,脚下的封印缓缓打开,她看着封印下的东西,愣在原地,哪有什么韵之源力,这下面封着的,只有混沌,无穷无尽的混沌。她不敢相信这眼前的一切,看着面前的母亲,正一脸严肃道出真相,这一切不过是墨邪编写的一出戏,墨邪妒忌她登上宗主之位,而她不过恰巧成了他报复的道具,若妹妹没回来,就只有将她分身,才能凑齐三把钥匙。可墨邪没有告诉她白昼黑夜性格两极变化,正是走火入魔的前兆,而在分身之后,更会本体消散,神魂俱裂。她更无法知道水无相只有水无相可破,她的母亲为了救她同样修炼了禁术,不惜生命代价,也要护她周全。不可能!舅父做这一切是为了救母亲,为了整个身宗!她脑海里闪出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那是在花园,阳光是那么暖,风是那么的轻柔,她懒洋洋地倚在椅子上。就是在那时,她提出让舅父做宗主,可舅父却摸了摸她的头,笑着回答她,

“宗主一职,墨邪愧不敢当。阿紫你要加紧练功,因为你,才是未来的宗主。”

以前在练武场的时候,她练功一次又一次摔倒,舅父都在她身边,陪着她,笑着安慰她,鼓励她。这十二年来只有舅父真心对她,也只有舅父才能让她感受到亲情的存在,母亲分明是在诬陷舅父,诬陷唯一对她好的舅父!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体内的禁术正在悄悄突破桎梏。她只觉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仿佛无数的水草正将她拖向海底,令她无法呼吸。她拼命挣扎,但无济于事。她的身体脱离了她的控制,整个人被邪魅的紫光包围,不知怎的,她的脑海里不停回响的同样的声音,“可恶,可恶,诬陷舅父,实属可恶”,而身体不受控制发疯般地攻向了为了她同样修炼禁术的母亲,

“你杀了我的爸爸,又要诬陷舅父,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愚蠢的女儿。”

“明明对我毫不关心,事到如今却摆出一副母亲的样子,真正关心我的,真正给我爱的,只有舅父。”

她又哪里是母亲的对手,仅仅一掌,体内的禁术便被母亲打散。她仿佛身处冰窟窿般,彻骨的寒冷,让她的身体不自觉颤动。母亲抱住了她,

“不怕不怕,有妈妈在,什么都不怕。”

她只觉一阵温暖袭遍全身,尘封的记忆被唤醒。还记得小时候,那时她贪玩,不小心摔倒在地,坐在地上,号啕大哭。她记得那时候她的母亲,她十二年来认为铁石心肠,薄情寡义的母亲,在那时是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语言,抱住她,安慰她,

“不怕不怕,有妈妈在,什么都不怕。”

可当她把这些小时候的记忆告诉舅父,她所有记忆中的温暖,都成了她渴望爱而成的幻想。在舅父嘴里,她的妈妈根本不懂什么是爱,眼里只有身宗。她终于明白自己错了,错怪了母亲,成为了舅父的棋子,可此时已经太晚了。现在脚下的混沌正蠢蠢欲动,封印已经名存实亡,很快等混沌冲破封印,整个猫土都将陷入黑暗。是她亲手造就了这一切,她成了毁灭整个猫土的罪人!

而这时,母亲突然将宗主之位传给她和妹妹,她想不清缘由,她也根本不想做什么宗主,她只要一个能给她温暖的家。母亲告诉她们还有封印的方法,她顿时打起精神,和妹妹认真学习起母亲的一招一式。母亲也告诉她们,当时他们的父亲被诬陷,她别无它法,只能忍痛将他打下山崖。但由于他们的父亲心脏位置特殊,并没有死。封印殿中,长枪旋动,韵光四起,汇成一只只飘舞的蝴蝶,重新激活了封印。她和妹妹相视一笑,她知道她们做到了,做到了。

“继承了宗主之位,就意味着,你们要为此付出你们的全部,关键时刻也包括你们的生命。”

“我不要做什么宗主,我只要一个能给我温暖的家。父亲活着却杳无音讯,母亲活着却不愿意见我,我在妹妹眼中,完全是陌生的,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阿紫,带着你的妹妹,守护好身宗,等着你们的爸爸回来。墨兰不是个好母亲,有很多话想对你们说,但是来不及了,对不起”

母亲话音未落,便纵身一跃,跳向深渊。她看着面前的母亲,突然明白了一切,明白了母亲的良苦用心,明白了母亲为何对她十年不见,明白了母亲为何狠心将妹妹送走。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用水袖拉回了拼命挣扎的母亲,她眼角溢出了泪水,用尽最后的力量呐喊,

“您十年的冷落,就是怕女儿在这一刻伤心难过,对吗?”

“您在舅父拔去您发簪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对吗?”

“宗主的生命,才是最后的封印,对吗?”

母亲没有回答她,只是挣扎得愈发猛烈。她看向母亲的表情,知道母亲是为了保护她。她又看了看身旁不知所措的妹妹,还有脚下的无尽混沌。既然宗主的生命才是最后的封印,那么就让她最后为母亲,为妹妹,为整个身宗,再做点什么吧。

“妈妈有相亲相爱的夫君,妹妹有同生死共患难的伙伴,而墨紫,什么都没有。”

没有人比她更适合作为牺牲的人选,她轻轻一笑,在混沌和韵光的照耀下,她的笑是那么耀眼,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倾倒,她拉回在悬崖边上的母亲,纵身一跃,

“阿紫!”

“姐姐!”

“你终于叫我姐姐了。”

母亲和妹妹拼命想要拉住她,她推开了她们的手,她听到了妹妹喊她姐姐,妹妹从未喊过她姐姐,她就这样满足地闭上了眼。翠鸟从天而降,张开双臂如母亲般护住了她,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依偎在妈妈怀里,看着襁褓里的妹妹。爸爸笑着向她走开,她开心的扑进爸爸怀里,如此走过一遭,拥有过已然了无遗憾。封印关闭,曲终人散。她的一生,短暂而绚烂。风尘过,星辰落,夕阳不复再相望,终是烟云没。

“泪湿罗衣脂粉满,四叠阳关,唱到千千遍。人道山长水又断,萧萧微雨闻孤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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