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坐在师父后面，盯着玻璃橱窗看了会儿，脱口问道：“这个玻璃，真的防弹吗？”

后来自己坐柜，试着探了探玻璃的厚度，增强了些许信任感，这么厚，估计是真防的。

每天隔着厚实的玻璃跟客户交流，对着话筒讲话的时候总有种自己是播音员的错觉。面前的玻璃就像一道结实的屏障，内外是两个不同的世界。阻隔了不知何时会到来的危险，但也仿佛阻隔了内外温度的传递。

银行对于柜员的要求，简单来说就是希望大家都是有温度的机器人。工作有固定的模式步骤，问候有制式的语句动作，规范的同时情绪需要饱满思维需要活跃态度需要热情。

您好，请坐，请问您需要办理什么业务？

做梦都会背的一句话，一句忙的时候如果来不及说就要被扣钱的话，一句实在要人命的话。

那天我对着外面的姑娘说完这句话，她笑了笑，坐下，却不说话。

我有些奇怪。

她低下头，拿起柜台上的笔，在手上的叫号纸上写着什么，写完后将纸和银行卡递了进来。我拿起看了看，“存款2000元，十元100张，二十元50张”。了然。

我笑笑点点头。一沓十元二十元的纸币从凹槽里递进来。

非常整齐的纸币。

每天都会收到不少零钱，大部分都是胡乱地卷着边，随意地用皮筋儿一扎。每每到我们手上，都需要费一番心思将钱理齐整。是以，再收到零钱的时候早已习惯是那么混乱不堪的模样。

眼前的一沓零钱纸币，让我有些恍惚，几乎要以为这是一沓新钞。拿起翻了翻，边边角角整齐划一，偶尔有几张中间裂开的，也都用纸细致地粘好。抬头看了看依然保持微笑的姑娘，鼻尖突然有些酸意。那一刻的她，真的像个天使。

业务办好，我在纸上写了句“谢谢”，将纸和卡一起递出去。

她看了看，将写了那两个字的纸举起来对着我又笑了笑。

我想，这件事，我不会忘。是她，让我相信温暖总比寒冷多。

我其实是个比较内向腼腆的人。

因为腼腆，不会跟客户讲太多话，所以没有老师傅们都有的固定客户群体。

一天，刚把上一位客户的业务办完，抬头看到一个笑脸，我赶紧停下整理桌面的手，招呼她坐下。

不急不急，你先收拾。看你忙那么久，正好没人了，稍微歇一歇。

这是一位经常在我这儿办业务的阿姨。我俩的相识有些巧合。

有一次她要买理财，边跟我聊着过段时间用钱，所以买的时间不长。听着听着感觉不对，仔细算了下时间，如果按照她说的买，到她用钱的那天理财可还没到期呢！于是赶紧给她解释了一下，换了另一种更合适的产品。

把桌上上笔业务的一片狼籍迅速整理好，听到声音，抬头一看，凹槽里出现几袋饼干。

对面阿姨笑眯眯道：“我前几天出国玩儿买的，想着小姑娘可能喜欢吃，就给你带了点儿。”

想着不能拿客户的东西，对面之人却好说歹说不肯拿回去，反复强调谁敢罚你我给你作证。

无奈而又感动。

自从进入银行工作，每日里看到各种人情冷暖，见识各种奇葩事件，总觉得生活竟是这般精彩狗血。每每经受委屈谩骂的时候，心里的愤懑就更深一层。

不是没有想过放弃，不是没有产生过撂挑子不干的冲动，是这些温暖的人，是这些温暖的事，让我相信，现实没有那么黑暗，光明总归是赢家。

厚厚的防弹玻璃是有形的，而感情，是无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