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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上,旅途始,思绪涌,笔墨淌。
一直喜欢坐飞机,因为脱离了日常被地心引力紧紧禁锢在地面的视角,以另一种有距离的视角俯瞰,会发现两种截然不同,甚至相反的两面性:温暖与寒冷,庞大与渺小,这些对立的词汇发生在同一种事物上,却随着视角的变换,切换于颠倒之间。
舷窗外的云好像又软又棉的棉花海,在阳光下晒得暖暖的,总觉得,躺上去应该会很幸福吧。可是转念,如果真的躺上去了,除了刺骨寒冷、失温还能是什么呢。过了一会儿云朵又变成耸立的山峰,这种感受变成了巍峨与敬畏。再过一会儿飞机就钻进这篇海里了,我便除了白茫茫,什么也看不见,只有猛烈的气流让飞机颠簸不停。
从舷窗往外看,大地上的一切都一览无遗地在我眼前铺展开,像裸露的皮肤。天空俯瞰的那些不值一提的渺小而扁平,日常却是我们在此间挣扎,热切期盼又永不满足的一切。在天上释怀的事情,在地上或许又会重新忆起,再次执念。反复切换于颠倒之间,遗忘,忆起,却是宇宙的呼吸。
飞机起飞的时候有些颠簸,会微微有失重感。但我却很喜欢这种被迫接受的失重感,就像我喜欢过山车,不是因为我不失重,而是因为我好不抵抗地享受它。或许现在终于有勇气解释和接受从小就喜欢的这些,悦纳它们,是因为你,因为我们。
飞机餐是海鲜餐,很丰盛,让我想起了十多年前和爸妈去欧洲旅游时,坐的卡塔尔飞机,也是同样的令人惊喜的丰盛。现在旁边坐着一个阿拉伯妇女,她不会说中文,她把餐食里的辣椒酱递给了我,对我摇摇手说她不吃,我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
南航飞机上的电视触屏时好时坏的,需要点好多次才能点开电影,又经常闪退。好不容易看上了随便选的我们一起摇太阳,看到女主手臂上的动静脉瘘,突然想起实习的时候第一次完整问的病史,就是一个透析四十年的肾衰患者。她讲起她的病史,也和女主同样的毫无征兆和病因,她是生了孩子之后突然肾功能恶化。当时我问一句,她答一句,回答的内容清楚的恰到好处,没有过剩的倾诉欲,也没有明显的回避来减轻痛苦,是一个在医学生看来最“标准”的病人。我感受到一种平静,一种处于坦然接受和积极求生之间的平衡,虽然我无法想象,在这种平衡之前、之中和之后,是否有不为人知的诘问命运不公,痛苦和麻木。半个小时过去了,我终于按照所学流畅详细地结束问病史,很想感谢她,于是我说“谢谢您配合,祝您早日康复。”出口的一刹那我就知道自己错了,对于这样的肾衰患者,生命终结的时钟是赫然刻在她眼前的倒数。永远赶不走,永远无法逆转。我想起三体里面的那串倒数的数字。她又有任何康复的可能呢?只不过竭尽全力让指针走的慢些而已。我担心自己的话会让她的心中又泛起波澜,于是感到非常懊恼。只得诚心祈祷她能有好的结局。我也记得第一次小心翼翼摸上病人手臂上的动静脉瘘,一个突兀鼓起的大包,极其强烈的震颤感,用听诊器听时完全意想不到的震耳欲聋时的震撼。
现在飞机快要落地了,很久没有如此自然流淌的文字了,没有考虑某某将要看到而胆怯又谨慎地斟酌文字,也没有搜肠刮肚地寻觅一些词藻。自然又平静,身体在这里,灵魂的范围却可以包含无限远。宇宙间,没有什么东西不是我。
到了广州上空,阳光消失了,才想起来这十天一直预报有雨,能不能希望天公作美,雨过天晴太阳出来呢?
你好,我的十天旅行。你好,新阶段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