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鸿渐的矛盾与挣扎

        方鸿渐最开始是在苏小姐与孙太太的谈话中出现的。

        先看苏小姐:留洋博士,清高骄矜,却为一位“方先生”与鲍小姐的交好而醋意丛生——“方先生”的形象便有个大致构想了:一个能够吸引优秀年轻女性的男人。

        而对于方鸿渐来说,他先是在船上受到了鲍小姐的亲近,又发觉苏小姐对他逐渐冷淡。于前者,他表现出的是一种默认的态度:同船学生的调侃含糊过去,阿刘勒索时选择用钱摆平(令人惊讶,他居然也有要脸的时候),而鲍小姐说出他像自己的丈夫这种话时他的感想竟然是高兴——显然,方鸿渐对这位“局部的真理”并无抵抗能力,或者连抵抗意识都没有。至于后者,在与鲍小姐“恋爱”期间他并未放在心上,后来与苏小姐相处时才又转为惶恐——苏小姐帮他缝衣服、洗帕子,而他想的是自己“又多了一个向她求婚的理由”;后来见到苏鸿业,他又想象苏小姐在向家人介绍自己。

        这是多可笑的事,所谓的留学“博士生”,一面厌恶着家长包办婚姻给他订下的妻子,一面又心安理得地花着他便宜岳丈给他的钱、干着他给的工作。方鸿渐自己的情感生活也是一塌糊涂,明知鲍小姐已有未婚夫仍默认其行径,为鲍小姐的无情愤恨不多一会儿转身就能和苏小姐毫无心理障碍地逛街吃饭。换一句话说,他有正常人的三观,但却没有足以控制情感冲动的理智与魄力。

        方鸿渐无疑是个矛盾与挣扎的人。他在自己所信奉的与自己所想要的之间摇摆不定,内心活动相当丰富却缺少实际行动。他知道该做什么事情但又做不到,凡事极易退缩,也就是俗称的有贼心没贼胆。尤其在他和父亲的抗衡(虽然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中可以看出,这个在信中写自己“揽镜自照”的人是个多么软弱的人。故而我一直有个不成熟的疑问:究竟苏小姐是觉得他哪点好?才学,一点没有;外貌,有些糟心(比如隔着书都令人反胃的手帕);要说家世吧,苏文纨还真不至于瞄着这个。总而言之,无论是好看的肉体还是有趣的灵魂,这位仁兄一个不占。

        但方鸿渐此人又着实是个典型——要说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心理活动,涵盖之广,我不信有人一点没有过。人总能在他的矛盾与挣扎之中找到些相似点:在与他人的关系上犹豫不决,保持着又渣又暧昧的态度(比如我认识的那谁谁谁和那谁谁谁)。尝试着去抗争生活中的权威,但遭到一点否定挫折就立刻畏惧放弃(比如我知道的不少人的失败的叛逆期)。有那么点理想或计划,但又极快地向自己的欲望或惰性屈服妥协(比如我)……这些矛盾与挣扎令人好气又好笑,可恨又可悲,熟悉得令人摇头叹息。

        方鸿渐的弱点是人性的弱点,他的缺点也是人性的缺点,他的矛盾与挣扎也是人性的矛盾与挣扎。人类自古就为人性纠结,孟子曰善荀子曰恶,还有曰不善不恶、又善又恶的(具体哪两位子我不记得了)。其实没必要,因为万物守恒,大多时候人对自己的“善”是建立在对他人的“恶”的基础之上的。善恶从某个角度来看没区别某个角度又相对立,这和人的“自我”与“超我”一样,矛盾与挣扎是必不可免的——只要你还有人性。无可避免当然就只能面对,只要最终作出的是对的选择就好。

        我写这篇作文的时候有好几个朋友看到了,其中还有执信毕业多年的学姐。他们的第一反应很统一:“《围城》?你写这个干什么,你这个年纪根本就看不懂。”我深以为然。老实说我自己看的也很痛苦,但总比当时看《边城》时要好的多——因为人性这种东西,人皆有之,就算深层次的东西看不出来,总还是有点收益的。方鸿渐这样的主人公相对更容易读者代入情境。看《围城》,更像是自省,只不过方式改为面书思过罢了。

高一2班 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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