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的高潮,是乔生的同学许薇薇叫嚷着要玩蹦极。说实话,我害怕蹦极,连看到都会害怕,那会让我想到郭铭,当我抬起头看向那高高在上的蹦极台时,我仿佛看到当年的郭铭,就如那上面的人,自由落体坠落下来的样子。不同的是,那些人坠落到低处会被绳子拉回去,而郭铭却永远不会再起来了。
叫许薇薇的女孩,看上去真的很想玩,她一直拉着徐家辉,要他陪着一起跳。对一个认识不足一天的男人提出这样的请求,说实话傻子都能看出来,那个女孩子喜欢徐家辉。然后我听到另外两个女孩在一旁起哄叫他们一起跳。
这个时候的乔生,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她一直抬着头望着蹦极台,完全没有关心周围的喧嚣。然后我听到徐璐扯着嗓子喊,“去嘛去嘛,你们要是跳了,我们也跳……”徐璐说的我们,自然是指和我一起,我当时完全没想到徐璐会想玩蹦极,以为是她为了撮合两个年轻人开的玩笑。
我尴尬的表情完全藏不住,小声和徐璐嘀咕道“别玩了……”
徐璐好像没听到我的话,她热情的开始加入起哄的队伍,对着徐家辉嚷嚷:“小帅哥,人家女孩子都说到这份上拉,你怎么还站着呢……你们跳的话,我们也跳啊,快啊……"徐璐挽着我的手,她撒娇起来一点不比那些姑娘差。
这时候,乔生已经回过神,她走到我的身边,目光和我对视上,我的头微微的摇摆,我想告诉她,没事的,我不会跳的。
"徐家辉,你到底敢不敢嘛……"几经起哄,家辉终于在大家的半推半就下和那个女孩一起往蹦极台上去了,另外两个女孩像是办成了多大件事似的,激动的击掌拥抱,开始往观望台走,一边走一边回头叫我们跟上。
我和徐璐还有乔生走在后面,我松了口气,转头对徐璐说“你真吓我一跳,我以为你想跳!”
“我没骗你啊,我想跳啊!”徐璐用很无辜的表情看着我,好像我说的话才让她吓了一跳似的。
“璐璐,你别开玩笑,我跳不了!”璐璐的称呼是徐璐希望的,她希望我在外边这样叫她,显得亲昵。
徐璐显然很失望,开始对我叫嚷:“为什么嘛,刚刚那些你都坐了,这个一闭眼就完事了,为什么不行!”
“你闭嘴……什么叫一闭眼就完事了!”我心中的痛楚被徐璐无意的戳痛,火气瞬间就冒起来。
徐璐看上去也很不高兴,立刻接上我的话,“那不就是嘛,你对我嚷什么,凶什么凶……”
我还想争,乔生马上从后面用手碰了我一下,赔着笑脸和徐璐说话:“璐璐姐,你别生气,我哥他恐高,今天已经超常发挥了……”
徐璐没等乔生说完,就呛声道:“谁是你璐璐姐,她们可以叫我姐,就你不行!你要叫嫂子!”
乔生完全愣在那里,连我都没想到,徐璐会对乔生说那样的话。
“你……”我被这话气得差点没翻脸,正要开口,还是乔生反应更快,她用力的把我从徐璐身边扯开,“对对对,好嫂子,你别生气,给我哥点面子嘛……”
“乔生,你别管我的事!她是得意!”我气得很,眼看着乔生竟为我低声下气讨好,我的火气顿时就冒了上来。
徐璐也没打算给我面子,即便再不多走几步,就要让乔生的同学们看到我们在争吵,她开始激将我,说道:“好啊,你到底是不敢还是不愿,要是她说要跳,我不信你不去!”她边说着边用手指着乔生。
听到徐璐的话,我便愣住了,因为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果乔生说想要跳,我会拒绝吗?或许真的,我会愿意陪乔生一起跳下去,即便我是多么憎恶那个高高在上的蹦极台。我一时无言,因为不想承认,我会去。
徐璐像是猜中了大奖似的,用近乎嘲讽的语气对乔生喊起来:“你看你看,被说中了吧。他哪里是不敢跳,你要跳,他分分钟愿意!”
在我还想继续争下去的时候,听到了头顶一阵惊呼,循声望去,家辉和那个女孩已经从蹦极台上抱住跳了下来,天空回荡着他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然后我看见那根绑着两个人的蹦极绳子,把两个人拉回天空,又再往地面坠落,又再反弹,又再坠落,直到他们终于定格在半空中,摇晃着,到渐渐不再摇晃。看到那一幕,我不自觉的眼眶湿润了,我脑海里浮现的,是郭铭不吭一声纵身跳下的情景,是对现实有多么失望,他才会做出那个选择。
待我回神过来,只感到头晕目眩,我只能紧闭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气。
然而,乔生却在那个时候,走到我面前,对我说她想试一试。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海盗船都不敢独自玩的乔生,居然对我说要去跳蹦极,简直是太疯狂了。我大声呵斥她,“乔生,我不需要你证明给谁看!”
乔生却对我说:“哥,我真的想跳!你别担心,没事的!”
徐璐走向我们,她挽起乔生的手,拍着乔生的肩膀,“妹妹,我刚开玩笑呢,你连过山车都没坐过,何必让你哥为难呢!”
乔生也笑着答她说:“真没事儿,嫂子,我真的想跳!”
“乔生,听话别去了,你不敢跳的,好吗。”我只能开口劝乔生。我害怕,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个声音对我说,乔生会去的。
“乔生,让你哥陪你跳不就好了!”乔生的同学周彤开始起哄。
徐璐听着立刻接上话来,“那不行,何宇他跳不了的。我想玩,他都没办法陪……”
“哎,原来你哥跳不了啊,那没办法了,你自己怎么敢……”薛晓燕开始劝乔生。
接着徐璐也开始劝乔生,“乔生,不要让你哥担心,别去了……”
“没事的,我真的想……”乔生这样说的时候,我甚至觉得她的声音都在发抖,怎么可能会没事呢。
我无力的靠在路边的柱子旁,我答不上话,我还没缓过来,一直在冒冷汗。
正说着话,徐家辉已经和那个叫许薇薇的女孩回来了,看得出因为刚才的那一跳,女孩很开心,面露羞涩。
“什么?什么?你们还有人想跳啊……”说话的是许薇薇,她看来已经听到了我们的对话,表现得相当兴奋,说话嗓音都提高了不少。
“嗯,我想试试,怎么样,刺激吧!”乔生看上去分明在故作镇定。
“什么,你也想去?不是吧!”这次说话的是徐家辉,很显然,他也被乔生的想法惊讶到。“你确定你真的想跳,上面可比在下面看到的可怕多了!”徐家辉边说着,边拍着胸口,以此表现他想表达的所谓的可怕。
“乔生,听话别去了,家辉上去都会害怕!”我走向乔生,双手去扶她的肩膀,因为我感觉她在微微的颤抖。
乔生转身用手拨开我的手说,“不,我要去,跳过就不会害怕了,对吧!”
“哥,那你和她一起跳吗?”问话的是徐家辉,他突然看着我,很认真的问。
徐璐听到马上替我答道,“何宇不行,他光看着就快不行了,他玩不了。”
我愤恨的转头看徐璐,她一脸无辜的看着我,“对吧,你玩不了吧!”
一句话弄得我无言以对,但我知道即使我想陪着乔生,我也去不了了,我比想象中更害怕那个高处。
“那我和乔生去吧,两个人就没那么怕了,其实挺好玩的!”徐家辉会这么说,我完全没想到。我知道他不是个爱玩这种项目的人,况且他刚从蹦极台上下来,看得出有些吃力。
可能是看到大家一时惊讶的表情,他又笑呵呵的说:“你们别都这表情啊,我这不是为了完成今天的任务,照顾好几位美女。你们女生一会还有谁想跳的,我一律奉陪好不好!”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那个叫许薇薇的姑娘已经尖叫起来,“哇哇哇,徐家辉,你太帅拉!我实在不忍心让你今天跳三次,不然一会我还想和你跳呢……”众人哄笑,气氛缓和了许多。
我当时是用感激涕淋的表情盯着徐家辉,如果我是女人,那一刻也会被他那几句话彻底迷倒。
目送乔生和徐家辉上到蹦极台,我感觉自己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我不想看他们纵身跳下的样子,我害怕看到那样的场景,可我无法让视线离开那个高高在上的蹦极台,因为那上面站着的,是乔生。
他们在上面停留了很久,也许并没有那么久,但对我而言每一秒都是煎熬。就在我快透不过气来的时候,他们紧紧抱住跳了下来。我听到乔生很大声的尖叫,直听得我揪心,听得我心痛。她根本就害怕的要死,却为了一句话,那么执拗的跳了下来。
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乔生仅仅是因为徐璐的话跳了蹦极。我当时没有听懂她说的“跳过就不会害怕了”的意思,到后来,我才明白,她当时是真的想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