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舟最终决定还是金盆洗手，退出这险恶的江湖。

是的，他没有开玩笑。

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他刚刚过完十四岁的生日。

“得认真对待一下这一辈子了。” 他对赵文明严肃地说。

赵文明是他们的老大。赵文明从外地转来，但班上的同学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做事麻利，处事冷静，乐于助人的大高个。

聚集在赵文明周围的弟兄越来越多，虽然没有严格的区分座次和排序，但他们心目中他就是老大。他们认为赵文明具备当老大最重要的几点：第一，绝对不慌高年级的。第二，打人快，准，狠。第三，讲义气。

在学习方面，当然远不及安舟，但他们俩关系不一般。因为他俩都觉得对方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赵文明身边的的弟兄不少，但惟独对安舟尊重有加。一来是因为安舟是一班之长，二来是安舟这个班长从来没有在班主任面前说过赵文明他们的坏话。

“安舟这个人最讲义气，有原则，够兄弟！”这是赵文明经常对小弟们说的一句话。

于是，当安舟提出要离他们而去的时候，赵文明颇为震惊，但更多的是不舍。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莫客气，你言喘一声。” 安舟补充道，不过更像是安慰。

赵文明一开始没有说话，然后，一如往常一样，平静地说：

“其实，兄弟们只希望你做军师，是个文官。”

“我知道，但，没有我，你们混得照样好。” 不过再怎么劝，安舟还是放弃了。

在他看来，毕竟已经十四岁了，是该为自己的一辈子做点打算了。他也没什么清晰的目标，只是隐约感觉到——是该变了。

多年后，当他回首往事，庆幸自己的这一决定。庆幸自己的这些个兄弟们理解他的决定。也就是这一不大不小的决定成为他人生的分水岭，也成为他和那些弟兄们的分水岭。

那一天，离他挨打刚刚过去三个月。虽然从小到大挨过不过打，也打过不少人，但唯独这一次，即便已过去了近20年，却一如发生在昨天。

那天中午时分，他开心地换上哥哥送给他的迷彩服。虽说这迷彩服有些旧，但并不妨碍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他太热爱迷彩服了！那喜欢那种帅气、潇洒的感觉，这一天，他如愿以偿了。

去叫他同院伙伴李智的时候，李智也惊了一下。

“你娃哪里弄来的迷彩服？”

“我哥给的。” 安舟得意地说。

他们一起走去上学的路上，安舟觉得好像世界就是他的一样。路上坑坑洼洼，小汽车飞驰而过时，灰尘飞扬。但安舟觉得他就像走在人生的金光大道上，周围一切都黯然失色。他是学生中神一般的存在，从小学一年级至今，全年级第一的宝座好像从没动过。所以，加上这身迷彩服，他觉得今天实在是太好了！

一路上有说有笑，十来分钟的步行，就到了学校门口。

突然，一个比他年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就是安舟？” 这话听着有点不太客气。

“是，咋了？” 安舟有些惊讶。

“来这边，有点话问你。”安舟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你先去上课吧。”安舟给李智说。他让他去上课的意思，是暗示他回去告诉兄弟们，可能有事情发生。

这个面带凶色的少年把他带到学校门口斜对面的一个巷道里。

原来那里已经有另外两个人在等了。

他在中间，两人在巷子后头，刚才叫他的坏损在堵住巷子口。

安舟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记着呢还是忘了？” 刚才叫他进来的那人问。

安舟这个时候脑子闪过一句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是的，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句俗语的涵义了。

“什么记着呢忘了？”

“你记着呢忘了？”

“你们说的撒？”

“你记着呢忘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拳已经打在了安舟的脸上。

安舟的脸有些热，不疼。

“记着呢，记着呢......” 安舟这个时候意识到再不说点什么，估计又要挨拳头了。尽管他真的不知道是曾经惹了哪个狗日的。

还没反应过来，又一拳已经飞过了。安舟闪了一下，拳头擦在脸上，打在耳朵上。

有点热，不疼。

一脚又飞过来，踢在安舟的另一侧脸上。

他妈的狗日的，脚还踢得还挺高。安舟心里想。

安舟感觉有些土粘在脸上，顺手擦了一下。

到现在，安舟还是没有来得及还手，不过以一敌三真打起来，估计事儿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