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有毒

        一

        我们都被灌输过一句话,“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时间是非常宝贵的概念,从小就一直烙印在我们心里。阿忙则是把这个概念侍奉为信仰的人。

        二

        阿忙是我的大学同学,出生在偏远的一个渔村。从小出生寒门,见惯了父母起早贪黑,没日没夜的忙碌。耳濡目染的他,也早已习惯了把一分钟掰成六十秒来用的人生。而正是这样的生活态度,让他从渔村打破阶级的壁垒,成为他们这一辈中,唯一一个考入大学,而没有成为渔民的孩子。

        大学的生活,对于一个从未走出渔村的孩子来说,都是陌生的。好奇心、探索欲和自卑感的交错,让阿忙把时间运用到了极致。必修课之外繁多的选修课,下课之后丰富的社团活动,社团活动间隙的图书馆恶补,以及经常的不拒绝去帮所有同学的各种忙,再加上维持生活见缝插针的打工兼职。于是,基本在宿舍看不到的阿忙,从此有了阿忙这个名字。

        三

        忙碌生活学习一年后的阿忙已不是当初那个初入校门的孩子。丰富的知识积累,入学前的艰苦磨砺,校园生活对自己不放松的坚持,再加上乐于助人的态度,使他远比其他大学生更闪耀。他也成为学姐学妹口口相传的校园男神。

        然而,男神也有男神的烦恼。

        第二年的贫困生助学金名单公布,居然没有阿忙的名字。像他这样,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孩子,这样的申请是毫无理由不被批下来的,更何况,他家庭的情况是可以符合政策的。

        问其原因,是班级提交时没有通过。而那些投反对票最多的理由竟然是,他那么自信那么优秀,在社团都做的那么好,一点也不像那些真正贫困的同学那么土气。

        面对这个结果,阿忙的回答是:“也许我生来就不属于穷人呢,大不了再多打一份工吧。”

        然而,他却无法在已经排满的日程中再插入一个常规的兼职工作。因为,对于阿忙来说,所有的事都是同等重要的,无法取舍。

        四

        就这样,阿忙度过了四年的大学生活,一头扎进了这潭光怪陆离的社会。

        宿舍毕业聚餐上,几乎食堂里的所有人都来我们桌向阿忙敬酒。同班的,社团的,一起兼职的,甚至还有偶然遇到过仅有几面之缘的路人。我们打趣他,就剩食堂阿姨没来敬酒了。阿忙却一本正经的回答我们:“因为太忙,几乎没有时间坐在食堂吃饭的,都是打包带走的,跟阿姨见面不多。”

        男神毕竟是男神,仰慕者众多也很正常。但神奇的是,这么多人阿忙竟然没喝醉,而更神奇的则是,阿忙居然能说对几乎所有人的名字。

        我们惊讶于阿忙的酒量,更惊讶于他的社交态度。即便是路人,也一样付出真心。酒量再好,也会微醺。借着酒劲,阿忙举杯对所有人表白:“我爱你们每一个人,要是我每天能再多一个小时,我一定能让你们也爱上我。”说完,就趴桌上睡着了。这是大学四年中,唯一一次看看阿忙睡的比我早。

        几乎所有人都认定,阿忙一定是我们这一届中毕业后能过的最好的。

        五

        光怪陆离的社会,远不是大学生活可以比拟的。每个人都将面对一个全新的世界,我们如此,阿忙更是如此。

        毕业后,我去了另一个城市。起初,还能经常看见阿忙发消息,有时候跟他聊天,他也能回复,虽然都是隔三差五的才有反应。渐渐的,就很少看见他聊天了,说话也基本不回。同学们偶尔会有些他的传闻,听说换了个很好的工作,听说有很多女人追求他。再后来,同学那边传闻也很少了,偶尔听说他换工作了,偶尔听说他换女朋友了。再来就基本听不到了。

        直到有天,有个宿友出差来我这,一起吃饭的时候,聊起阿忙,才知道他的状况,虽然依旧很忙,但早已不再光芒万丈了。

        六

        进入社会的阿忙,对时间的苛求,相较于初入校门的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学校培养出来的生活态度,让阿忙对每一分钟的每一件事都过于关心,而对每件事过于关心的态度,让他的生活没有轻重之分。他总是忙个不停,各种各样的事,但往往都是看上去很忙,而做的事,很多并没有重要价值。老板让他写策划方案,他应允了。然而在写方案之前,他还需要帮同事去楼下拿快递,还要去替隔壁办公室的女同事换桶饮用水。

        学校不像社会,没有那么多突如其来的意外,事情往往都是按部就班循序渐进的。纵使偶尔有些突发事件,但也足以应付得来。然而,社会就不一样了,意外和偶然层出不穷。阿忙又是一个不懂拒绝的人,常常一件事没有做完,另一件事就发生了。整天都在忙,昏天黑地的,老板看不到成果觉得你能力不够,同事看到忙于一堆杂事觉得你工作很闲。

        于是,一片混乱的生活,疲于应付的人生。

        七

        时间就是金钱。

        不去苛求时间,而去尝试享受时间。合理掌控时间而不被时间控制,才能从时间中获得收益。

        分清事情的主次,学会适当的拒绝,分配合理的时间,提高行动的效率。有条不紊控制生活,就能收获更多的东西,也就有更多的时间让自己支配。

        八

        时间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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