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清爽的晨风吹过，把笼罩在天空的雾气吹得淡了一些，月亮挂在村庄西头的一棵梧桐老树上，星海已慢慢退潮，依稀可见一层一层被风掀起波澜的白云。农家小院里透出昏黄的光，不服老的老人们醒在朝阳前头，坐在霞光里，悠哉悠哉的为自己泡上一壶热茶。

老刘喝完剩下的半碗鸡蛋汤，套上妻子递过来的深色大衣，跨上那辆陪伴自己多年的“嘉陵125”，转瞬间，老刘和他“老兄弟”就消失在一缕缕黑烟和一团团黄土里。

黄土高原，缺水，多旱，庄稼要想收成好，全靠老天爷格外开恩。农闲时，老刘时不时就会到工地上做临时工，出一天力，能赚到百十块钱，可以为父亲的慢性病再添几盒药；为儿子换上一个漂亮的新书包；为妻子买双温暖的棉手套。老刘拼命地在社会最底层挣扎着，为了家人，为了生活。

儿子小波读初中了。报名那天，老刘肩上扛着被褥，手里拎着塞的满满当当的蛇皮袋子，和小波站在辉煌的校门口前，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父子二人踩着妻子新做的布鞋，在校园里走得很慢很小心。报名费总共270元，开了收据，打印了报名单，老刘颤颤巍巍地在监护人那一栏写上了自己的全名——“刘得忠”，第一次以学生家长的身份写自己的名字，老刘很骄傲。校园到处是绿色的树，粉色的花，有在最高处飘扬着的五星红旗，还有那一个个鲜活的少年。老刘攥紧双手，嘴里念叨着：“新时代好，受教育好！”临走前，老刘从裤兜里掏出被叠成豆腐块一样的卫生纸，边打开边说：“波儿，再给你50块钱，想吃什么就给自己买点儿，千万别在吃的方面委屈了自己。”小波看到父亲的手，就像枯树皮一样，上面沟沟壑壑，结满了新伤旧患，指甲缝里全是黑洼洼的污泥，不由的鼻尖一酸，眼睛浸出泪来，模糊了视野。

将小波送进学校，他又赶去了工地。老刘今天心情很好，逢人就笑，干起活来特别卖力，整个工队的氛围也变得活泼起来。包工头老李派人送过来一些快餐，老刘坐在台阶上，一手托着饭盒，一手攥着筷子迅速得把饭往嘴里扒，吃得急了，再往嘴里送口水，连水带饭一齐咽下去，吃完用手一抹油得发亮的嘴唇，抬起身来，也不管身上的土，将饭盒递到垃圾桶里，又干劲十足的去上工了。每每想到儿子坐在明亮的教室里，拿着干净的课本，认真读书或是看着黑板的样子，老刘眼里就会放出光，忍不住偷偷笑出声来。

生活就是这样一天天磨掉你的脾性，让你累到没有力气来反击他。路上远远的传来了沉闷的“嗡嗡”声，那辆摩托载着一身疲惫回来了。老刘径直将自己放到沙发上，眼皮要挨着了，没有一丝力气，连喘口气都觉得费劲。

夜色降临，天空变得昏暗，月亮，星星，都出来绽放光芒，那些老人已早睡，我知道，明天又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