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同学聚会,已是毕业大几年,如今一声呼唤,能叫来的也不过是这几年年年能见的那十来张熟面孔。也是只有这些面孔,才能让你感觉到,这样的关系,就像最开始几十个人一同抓得紧紧的一股绳,渐渐地有人松开并将之安放于回忆的某个角落甚至清除踢开,剩下为数不多的人握住彼此之间的连线,只要一个电话一句留言,就能告诉你:“好,绝对准时到。”
说来惭愧,即使是作为班长,我的记忆里也并没有给小学留下很大的位置。我是一个爱好生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的人,就算是对于故人,也是如此。这些留下来年年赴约的人们,成为了我记忆中“小学”这个圈子的大部分。再次见面,没有丝毫客套,直接就开始嗨歌聊天,白天走累了就在阴凉处随意坐下,谈资无非就是那些陈年旧事,偏偏所有人都乐在其中。
这些没有把这段长达六年的往事安放而是选择继续抓住的人——即使只是为了给自己无聊透顶的暑假找个消遣,究竟有多难得。
我当然知道太念旧情不好,也知道对往事不该总是耿耿于怀,可是在你认真而鲜活地走过了那一段时光之后,你又怎可以,又以何种姿态置身事外呢?当年那个喜欢你到全班都知道的、也让你稚嫩的心第一次有些莫名的悸动的男孩,就算是现在走向成熟,也会下意识地走路时往你身边靠近,也会时不时偷偷瞄你然后碰到你的眼神蓦地躲开,也会只想要你多留下来玩一会,也会小心翼翼地和你聊着天叮嘱你好好休息,而你们,一直是这几年来逃不开的众人的谈资。当年那个有些凶巴巴的却很好笑的班主任,当年那次剑拔弩张如今看起来却幼稚不已的对峙,当年的小单纯小确幸,当年的奔跑,当年的眼泪,凡事都因为太早太早,而显得格外干净。
所以,亲爱的你,你又要我怎样把这些一触即发的回忆安放呢?
都在向着不同的无尽的远方奔去,几年前还聚在一个小小城镇的教室里的小小少年,此刻竟然分散奔向了广袤的土地,拥有了不同的伴,此刻,竟也只剩下十几个人聚首,竟也只剩下我一个,缅怀遗憾着这份再无团圆却从未停止生长的时光。
像是一株蒲公英,成熟之后绒毛自会散去不同的地方,留下根茎稳稳地立在风中告诉你,不必追。
而那些四散的种子,一定,一定会有那么几颗,翻越千山万水,喘着粗气告诉你,我回来了。
而抓紧手中的线再次聚到一起开怀大笑的人们,都会欣然一笑,告诉彼此,感谢你没有放下,感谢你,来赴约。
“但是在你孤独、悲伤的日子
请你悄悄地念一念我的名字
并且说:有人在思念我
在世间我活在一个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