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句子
你们画家多么奇怪!你尽了万般努力想赢得名声,一旦有了名声你又想把它扔掉。你真是傻,世上只有一件事比被人谈论还要糟,那就是不被人谈论。
当我极其喜欢什么人时,我从不把他们的名字告诉别人。若是讲出了他们的名字就像是出卖了他们的一部分一样。
她哪点都像孔雀,独缺美貌。
你对谁都喜欢,那就等于对谁都无所谓。
没人能忍受别人和自己有着同样的缺点。
世上从来就没有好的影响,所有影响都是不道德的。
唯有感官能拯救灵魂,正如唯有灵魂能拯救感官。
美是天赋的一种形式,却又高于天赋,因为美不需要解释。
敞开的门透进一缕斜阳,金色的尘土在斜阳中飞舞,万物似乎都氤氲着玫瑰的浓香。
生活会造就他的灵魂,却也将损毁他的肉体。
几个月后儿子继承了父亲的勋爵头衔,便开始认真研习贵族的伟大艺术风范——无所事事。
你能指望什么呢?考试,先生,纯属彻头彻尾的骗人之举。对一个绅士而言,他的知识应该已绰绰有余;倘若不是绅士,无论他知道什么对他都有害无益。
世上每件精美之物都隐含着某种悲剧色彩,即使最微不足道的花朵要开放,也要经历一番阵痛……
她另一边坐的是福德尔勋爵,一个聪慧的普通中年人,头发光秃的就像众议院里部长的陈述报告——毫无内涵。
壁炉架上几只青瓷大花瓶中插着仿制的郁金香,伦敦夏日的杏黄色阳光从嵌着铅条的方格玻璃窗穿透进来。
现在的人们知道所有东西的价格,却不知道任何东西的价值。
男人结婚是因为厌倦,女人结婚是因为好奇,到头来双方都失望。
多情是无所事事者的特权,这就是一个国家里闲散阶层的一大本领。
若不是怕别人会捡去,很多东西我们都会丢弃。
卓越的艺术家只存在于他们的作品中,因而他们本身毫无动人之处。
常常,我们以为在拿别人做实验的时候,其实是在对自己做实验。
我们不是被派到这个世界来发表道德偏见的。
如果一个人令我倾倒,无论他选择什么样的表达方式,都绝对会让我愉快。
女人总是以攻为守,正如他们会突然以莫名其妙的投降来发动进攻。
每种经历都有价值,我们再怎么说婚姻不好,它总归是种经历。
不和谐就是被迫与他人协调一致。
让任何有教养的人来接受时代的标准便是最严重的不道德。
巴兹尔,你也太不公正了。你很体贴,来这儿安慰我。你发现我已得到了安慰,便勃然大怒。
虚假真的很可怕么?我不这么认为。它只不过是丰富我们个性的一种方式。
在这个国家,一个人只要有名望、有头脑,就足以引得庸才俗物对他说三道四。可这些伪装道德的人自己过的又是怎样的生活呢?
我们每个人身上都同时拥有天堂和地狱。
灵魂和肉体,肉体和灵魂——是多么神秘!灵魂里有兽欲,肉体里也偶有灵性。感觉可以升华,理智也可能堕落。谁能说清肉体的冲动在哪里终结,心灵的冲动自何处起始呢?
他们起得早,因为要做的事太多;他们睡的也早,因为要考虑的事极少。
绝色佳人的丈夫都属于罪犯一类。
男人和任何女人在一起都会幸福,只要他不爱她。
浅淡的悲痛和肤浅的爱情会长命不衰,大爱大痛却会被他们自身的丰盈所毁。
只要有人旁观,女人会和世上的任何人调情。
现在的你我就是现在这样子,今后的你我也不会改变。
如果他的生活中每一桩罪过都会无一幸免地迅速招致惩罚,那反而对他有好处。惩罚可以涤罪。我们向最公正的上帝祈祷时,不该说“宽恕我们的罪过吧”,而应说“惩罚我们的不义吧”。
一些段落
亨利勋爵任性地将这个想法说的天花乱坠。把它抛到空中,将其变形;放它逃走,再俘获它;用想象力把它点缀的五彩纷呈,用似是而非的话语为它插上翅膀。随着他的妙语连珠,对蠢行的赞美升华为哲学,哲学女神也变得年轻起来,追捕着欢乐仙子那疯狂的音乐。人们可以设想,女神穿着沾满斑斑葡萄酒渍的袍子,戴着常春藤花环,像酒神的女祭司一样在生活的山峦上跳舞,讥笑动作迟缓的山神太严肃。现实像受了惊吓的林中动物一般从她面前逃遁。她白皙的双脚踏在英明的波斯诗人奥墨坐的那块巨大的榨酒石上,直到翻滚的葡萄汁紫色的泡沫一浪接一浪地打来漫到她裸露的腿脚,或是直到红色的泡沫爬过酒缸那漆黑倾斜的四壁。这是一次精彩的即席之作。
事实上,我们总是误解自己,也很少理解他人。经验并没有道德价值,它不过是人们给错误起的名字罢了。道德家们则通常将其视为一种警示,宣称它对造就品格有一定的伦理功效,还称赞说它可以教导我们该遵从什么,昭示我们该避免什么。可是经验没有驱动力。它向我们真正表明的是:我们的未来将和我们的过去毫无二致,我们曾经满怀厌恶做过的恶,我们会满心欢喜地重复多次。
一些感受
亨利勋爵就是王尔德(猜的),他为本质纯洁的道连打开了新的世界,同时促使他走向灭亡。他无时无刻不妙语连珠,“十分危险而又魅力无限”,道连因此被他深深吸引,迅速堕落,然而他的画像为他掩饰了一切罪恶,岁月并未在他身上刻下痕迹,但终究逃不过心魔,道连用刺杀巴兹尔的刀捅向画像时,也终结了肮脏的灵魂。
我从未在如此薄的一本书里挖出这样密集的金句,也许它并不正确,但又什么是正确呢?他洞察生活:生活中真正悲剧的发生常常是没有艺术性的,它们会以粗暴的蛮力,绝对的混乱,荒唐的无意义,以及彻底的无格调给我们以伤害; 他了解人性:女人再婚,是因为厌恶前夫;男人再婚,是因为深爱以前的妻子。女人是在碰运气,男人则是在拿运气冒险; 他消极厌世:摆脱诱惑的唯一方式便是向它投降; 他理性睿智:一个想法是否有价值,同表达这个想法的人是否真诚根本没有任何关系……诸如此类不胜枚举。让人难以相信世界上居然能有如此奇思妙想的矛盾综合体,如果自控力够强,我愿意身边有这样一位亨利勋爵。
王尔德不仅金句迭出,且擅想象与环境、细节描写,其中一章大量描写织物绣品,竟与曹公笔法谜之相似。透过他细腻浪漫的文字我们可以或自以为可以在脑海中幻化出一幅幅奇谲瑰丽的画面,同他一起畅游在虚构的理想大厦中。
怕也是个谪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