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晴,小晴”任丘满是爱意的看着静静的躺在自己臂弯中的小婴儿,无比动容。这是他第一次当上爸爸。
“小声着点,昨晚一直没睡好,刚刚才睡着的”坐在一旁的妻子慧慧略皱眉头的提醒道。
任丘把小晴放进摇篮,小婴儿安静地睡着,头发已经稀稀疏疏的长了许多了,小小的眼睛静静的闭着,侧头细细听去还能听见来自这个小生命细腻的鼻息,两只小手呈现婴儿独有的握拳姿势放在身体两侧。帮小晴盖好被子后,任丘走到慧慧身旁坐下。
“李婶去哪了?”
“说是出去转悠一圈。”慧慧一边拿起桌角的口红一边说道,“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算下来应该和咱父母是一个辈分的。”
“是吗,不过咱还真是多亏了李婶,帮着咱俩带着小晴。”说着,任丘又是满眼爱意的看着摇篮里的小家伙。
李婶来到任丘家大概是两个月前的事。那时小晴刚刚出生,在欣喜的同时,谁来照顾这个小孩成为了任丘夫妻俩头疼的问题。一是双方的父母都住在很远的乡下,二是自己和妻子的工作都是无法抽身的,任丘本来是当地知名企业的业务主管,不大不小的职务,但是在妻子刚刚怀孕的时候,公司因为某些理由将他的职务下调了,用任丘的话说“那都是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于是现在变成了那种干一分钟拿一分钟工资的工作,根本就脱不开身。妻子慧慧也是如此,在一家化妆品店做着销售的工作,同样是早出晚归。
正当夫妻俩一筹莫展时,李婶便主动找上门来了,一同来的还有月嫂机构的经理。
经理这样说道:“李婶干的时间最短但是做的却是最好的。”
“我偶然在医院看到过这孩子,和我女儿刚出生时特别的像!”李婶说。
于是李婶便住进了任丘家专门帮忙带小孩。起初任丘夫妻还留着心眼提防着这个不请自来的人,但是一段时间后,夫妻俩的忧虑完全打消了。李婶干活十分卖力,对小孩细心不说,家里的卫生也是打扫的一层不染,到了后来,有时小晴哭哭闹闹谁也哄不好的时候,李婶抱过去,小晴立马魔术似得安静下来,让任丘夫妻惊讶不已,同时也对李婶十分信任与感激。
“我差不多该走了。”画完眉毛的最后一笔,慧慧说道。
“唔。”任丘看着手机随口应着。看了看时间,早上七点刚过。
慧慧走后大约过了一刻钟,门外传来钥匙开门声。
“先生,我耽误您上班了吧!”刚进门,李婶看到眼前的场景便立马致歉道。李婶一直都是这么一个和善的人。
“没事,还没多晚呢。”任丘站起身,准备拿上公务包出门,“小晴就拜托您照顾了。”
“一定。”李婶露出和平时一样可亲的笑容。
任丘向李婶示意后拿起钥匙准备出门。
“做父亲的感觉一定特别幸福吧!”
任丘回过头来,李婶仍是满脸笑意的看着自己,“是啊,看着小晴,我心中总是喜欢得不得了。”
“确实啊,做父母的看到自己的孩子出生,然后慢慢长大,每一个阶段对父母来说都是特别宝贵的时光。”李婶回忆似的说起来,“您还记得我说过小晴很像我女儿刚出生的样子吗 ?”
任丘看了看表,随即放下了手中的钥匙说道:“我记得这是您刚来我们家的时候说的。”
“感谢您还记得。”李婶继续说道:“我女儿出生的时候和小晴一样,也是这么一个小不点。小孩子五官四肢也是如此的小,叫人心里满是怜爱,生怕手太重碰到她哪里。”说着,李婶仿佛小孩在自己手中一样,做出了哄小孩的动作。
任丘听着李婶说的话,自己心里也表示赞同。
“后来慢慢地长大,学会吃东西,学会走路,学会跑步,学会说话,每到一个阶段,我就会为她感到无比的骄傲,这应该也是做父母共有的想法吧。”
任丘想象着小晴未来慢慢的成长,嘴角上的笑浮现了出来,“我要成为一个优秀的父亲!”他心里这样想着,转头又看向摇篮。
“再到后来,开始上小学,初中,高中,一路上到大学进入社会参加工作。渐渐地我意识到,她已经不再是当时小小的小不点了,她已经长大成人了,我继续为她而骄傲着,想象着她的未来会如何继续多姿多彩下去。”李婶眼神里充满了光彩。
任丘继续随着李婶的话想象着小晴未来的生活,沉醉不已。
“但是。”李婶的话打断了任丘幸福的想象,“一切都从那天开始戛然而止了。”李婶的眼神与脸色开始变得暗淡。
“发生了什么吗?”任丘问道,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李婶看了眼任丘,“我那懂事可爱的女儿在一年前自杀了。”
任丘听完后惊讶的看着李婶,这句话对任丘冲击着实不小,明明刚刚李婶描述的可爱的女孩活灵活现的浮现在眼前,现在却突然得知已经死去。
“听到这件事,我深感抱歉。”任丘向李婶表达歉意。
“是跳楼。”李婶面无表情的说出来这句话。
任丘的脸抽动了一下,但没有更多的反应。任丘所在的公司在一年前也发生了年轻女职员跳楼的事件,当时给出的说法是工作压力太大。他抬起左手看了眼手表。
“多好的孩子啊,居然最后成了这样!”李婶拿双手捂着自己的脸,低声的啜泣起来。
任丘一时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好静静的看着。
“当时的原因说是工作压力太大。”李婶继续说道,抬起头看向了任丘。
任丘不自觉的扯了扯背后被汗水浸湿的衬衫。“不可能这么巧合吧,虽然按时间来看,的确可能是同一个人。”任丘心里这样想着。看着自己的手表。
“您说他的上司该是多么刻薄的人,能将那么可爱的女孩逼到这种境地?”李婶仿佛询问似的看着任丘。
任丘觉得嗓子干的有些难受,手指关节也仿佛被注入水泥一样死死地被固定住,他僵硬的抬起手,看向手表,就像期待着些什么。“不好意思……那个……我差不多得去上班了。”任丘说着,但没有抬头看李婶。
“啊呀,真不好意思,我有点自说自话了,您快去吧。”李婶躬身致意。
任丘逃也似的走出房子,背对着关上了门,关上门的那一刻,任丘仿佛溺水之人重获氧气一般放肆的呼吸着。
来到单元楼下,手机铃声响起,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传唤。任丘拿起手机,顿时脸色铁青,是家里打来的,一定是她!任丘心想,但还是按下接听键,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的说了声“喂。”但是干哑的喉咙还是没能好好的将这个字说出来。
“您好,先生!”电话那头传来熟悉与和善的问候,“我还想再多说一句。”
任丘心里顿时肯定了,她的女儿一定就是那位在公司自杀的女职员,而自己正是那位女职员的直接上司。
“我找到了我女儿当时上司的姓名和住址。”李婶继续说着,仍然保持着平常的那份和善。
任丘再也承受不住了:“李婶!别再说了,全都怪我,我当时也是被工作压的晕头转向,那天冲您女儿撒了一顿气,没想到当晚她就……”
任丘说不下去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跪倒在地,脸上也满是泪水。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阵,冷冷的声音通过电流传来,让任丘不寒而栗。“当时给出的理由确实是工作压力太大,但是我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因为那阵子她时常给我打电话,声音依旧那么活泼可爱,甚至还和我说过去澳门的旅游计划。可是警察并没有听取我的这些话,仍然以工作压力为由,将此作为小玲的自杀原因。”李婶继续说着,“而且,她曾经给我说过‘我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
任丘听到这里,眼睛瞪的硕大。
“小玲!”
就是这个名字,那个活泼可爱的短发女孩出现在任丘眼前。拿着手机的手止不住颤抖,浑身毛孔用力的撑开,仿佛要将肉体撕碎。
“我一直想知道那个人是谁,直到我从女儿的遗物里面找到了一本日记,这本日记我还没有交给警察,但从里面,我得知了这个人的名字——任丘!而这个名字和她的上司也完全相同。”
“是我不该对她说那些话,我不应该那么直接,我意识到自己做错了,我想就此结束,可是没想到会对她打击这么大,就选择了……”任丘仍然泪流满面的向李婶解释,“李婶,全是我的错,我心里也特别自责,实在是做了无法原谅的事!”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死一般的宁静,任丘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唾液腺也失去作用,嘴角的口水不断淌出,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他像一块雕塑一样,直直的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可怜的女儿,居然因为一个有妇之夫……”电话里面又传来了抽泣声。“女儿,何必跳楼呢!”
说到这里电话被挂断了。
顿时,任丘意识到了什么!
“轰——”背后传来这样的声响。
2018年3月30日
“即使任丘已经结婚了,但是我仍然爱着他,因为他也爱着我,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
2018年11月23日
“今天居然说出了和我分手的话,就是因为那个女人怀孕了吗?我不会放手的,明天他约我在天台见面,我一定要当面和他说清楚!”
——小玲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