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台湾-茶语随笔(2016)

  和朋友在耕读园喝茶,江南水乡的园林式布局,不大,但小桥流水,雕梁画栋,石阶小径这些元素都有。走进去,喝茶的地方,却是榻榻米,中间用一道竹屏风隔开,让每群客人都享有自己独立的空间,自在雅致。

    听说这里是主人自家的地,所以虽是台中的黄金地段,消费却并不贵。

    朋友主业半导体,自家有茶园种茶,对茶造诣很深,点了金萱茶,一定要亲自泡。他评价说这里的茶叶不错,不像其他高山茶那么苦,喝起来带了点甘蔗的微甜。

    旁边炭火铁壶烧着水,他便讲茶,讲酒,讲咖啡。

    他说,他们家的乌龙茶茶叶,是用一种小青蝉嚼过茶叶后吐出的天然酵素发酵的,没有任何农药和激素。不过今年制茶的师傅心情不好,所以茶叶不好喝,就拿去送人。我知道他们家的茶叶价格不菲,小小一罐能卖上千块人民币,便在默默地盘算着:心情不好的茶叶,能送我么,我心情会很好的…实在忍不住,便问道:“你真能喝得出来差别来啊?”他很得意地说:“一般人喝不出来,但我能。”也是,从小在最好的茶叶里泡大的人嘛。

    他继续说着味觉里的传奇,某位人士,工作时懒懒散散,却对咖啡独有情钟,后来干脆辞职去做咖啡烘培,做的远近闻名。有次他品尝一杯咖啡,喝了一口劈头就问,你们烘豆子的附近,是不是有养鸡场?因为我喝到有鸡屎的味道…

    还有,他说,有些茶叶制作的地方可能不好,若是附近有墓地,那些茶叶喝了会心悸…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但确实是他们喝茶人圈里流传的一种比较严肃的说法。

    他说他走了那么多地方,唯独在日本神户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喝过的咖啡难以忘怀,中度烘培的咖啡,入口,居然有重度的浓香。我对咖啡没什么研究,平常就是最简单的拿铁卡布就可以打发了。但想起了曾经看过有人写咖啡香味的文字,让他想起多年前,在印度某条小路上散步,傍晚微风拂过,飘来阵阵曼陀罗花的味道。这算是一种黑暗虐心的美学品味么?

    人之于敏锐的味觉和对食物的情结,奇妙也有趣。

    我也慢慢开始领悟到,是否,食物也是有情绪和记忆的?是否,与准备食物的人的心情有很强的联结?

    朋友很感概地说:我实在是佩服我们家老爷子,有次我们开一瓶Whisky,他喝了一口,居然脱口而出:有种春风吹过麦田的味道…

    我很想问,你家和周杰伦是亲戚么?

    这算是味觉高手的境界么?那你对面现在也坐着个高手,也不怎么厉害,就随随便便吃个蛋饼,能吃出棉花田里阳光的味道;吃个紫米饭团,也能吃出太极天人合一的顿悟…

    怪不得《功夫足球》里周星弛咬一口馒头,吃出了赵薇泪水的味道。

    这个世界就是有这样的人,你说他/她做作矫情也好,说他娇气挑剔也好,说他附庸风雅也好,说他玩物丧志也好,说他自得其乐,懂得生活也好,都是,也不仅仅是。

    大千世界,人各有志。至少,这样的人,懂得细细品味当下。这种特质,有人玩得大了,玩出了自己的商业王国,有人玩出了自己的小小事业。最重要的是,朋友说,感谢上帝给了我敏锐的味觉,让我走到哪,都能发现有趣的事物,从不会觉得生活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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