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谁风露立中宵

多久都没有想起他了?

    上一次想起他,还是去年的八月,那一场大雨,就好像我跟他熟起来的那场大雨,人与人之间不过是两种情况,差缘分与缘分太多,我与他,大概是属于前者吧!十六岁是一个什么样的年纪呢?十六岁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年纪,电视剧以及书籍里面的爱恨情仇,十六岁的年纪正是对那种刻骨铭心的感情充满了憧憬与幻想的年纪,相信每个十六岁的小女孩小男孩都有一个喜欢或者欣赏的异性吧……

    接到妈妈电话是意料之外的事情,父亲去世后,所有人对我都唯恐避之不及,毕竟要把我这样一个两岁的小女孩养大到十八岁是需要付出很多的,但是外公不一样,他是一个时而严肃时而可爱的小老头,他会在离家几百米的地方喊我,他会把好吃的留着等我吃哪怕是留到坏了,也不会自己吃掉,他会背着我走每一段夜路,不管去哪儿都会带上我,会逼着我吃光早饭再上学,或许我们这个年代的童年记忆里都有那么一个慈祥的老人,他会静静的在那个地方等你回家……我跟外公的生活十几年来都很快乐,如今妈妈的电话把我和外公都带入了沉默,她有了自己的家庭在外地生活的不好不坏,可是那个夏天,她让我暑假出去跟她们培养一下感情,F城是我这段旅行的终点,F城海,吹来的风都是海的咸湿味儿,我并不喜欢这个地方  也并不喜欢对我而言算得上陌生的家人们。到了F城一周,我说过的话屈指可数,要说最开心的事儿就是她们住的地方是个大大的院子,院子住了很多户人家,他们都来自不同的地方,当我坐在小小的天台看向远方的时候,我会想东边那家的叔叔他家的小儿子为什么总是挨打呢?为什么西边那家的夫妻总是对我微笑呢?以及……为什么我们对门那家的男孩子总是不喜欢出房间呢?

    他的出现在我意料之外,他就是那个我疑惑为什么不出房间的对门邻居,我们的第一次正式见面就是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天台,他站在那里问我,你喜欢这里吗?  我喜欢吗?我不喜欢,这里的太阳很大 好像要把我烤熟了,这里的人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这里的东西 这里的路  我都不认识…是的  我不喜欢!他说,我也不喜欢这里,不过我妈跟你妈一样,很喜欢这个城市 ,但是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的。是啊…明明我们的家都在L城但是现在在F城生活着,外出打工似乎是大多数中国青年的选择,留在家乡意味着平淡过完一生,谁不想出门努力打拼,一身光鲜亮丽回来呢,谁愿意丢下年迈的父母以及刚一岁的孩子呢,被带在身边的孩子就好像他,谁不想回到真正的家乡呢。

    后来的日子天台成了我们俩互相吐诉苦水的地方,我跟他年纪相仿又都来自L城,他的父母跟我父母早就在说要一起吃饭让我们俩孩子认识一下有个伴,大人的眼里我跟他不过都是孩子,但是他们不知道 十六岁的孩子已经对于“喜欢”这个词,有了初步的概念,对于男女的友情也有了基本的羞涩,当他突然出现在我背后他的气息打在我的后脑勺我会脸红到不敢直视他,当他拿出一包薯片给我我也会舍不得打开它,我会编好草戒指让他把手伸出来,他总会痞痞的笑问我,怎么?不都是男朋友给女朋友戴戒指嘛,你这么急就要给我戴了?我会打他的手说他乱说话,然后装作自然的撇开头其实心跳的好像要从嘴巴跳出来一样厉害。偶尔我们吵架了也会不理对方,他看这边我看那边,最后每次也都是我忍不住找他说话,你看啊,十六岁的孩子哪里有成年人的复杂,哪里有谁先说话谁就输了的倔强,不过就是拌嘴吵架谁先跟谁道歉谁先跟谁说话好像对我们来说真的不重要。

    忘记了介绍那个调皮捣蛋的弟弟,父母忙着上班跟我话都说不上几句,在F城的大多数日子都是我跟弟弟争电视,我带着弟弟调皮,带着弟弟跑到他家蹭电视看,可能男孩子之间就算是年纪差点也能玩得到一起吧,也有可能弟弟的遭遇跟他一样的,从小到大就在不属于自己的城市,父母都是忙着赚钱养家糊口而疏忽了对孩子的照顾,我在外公身边长大从小到大起床就有早饭,而他们都是五块钱自己解决,我被欺负了外公会跑到学校为我找回公道,他们在学校会被当地人歧视欺负,听不懂语言学习也是很大的问题,我每天都可以跟我外公喋喋不休讲我在学校的事情,他们回到家永远都是一个人,放下书包打开电视。弟弟让我有了很多借口找他,找弟弟回家吃饭,弟弟不回去!那好,那就把菜端到他家三个人一起吃,弟弟要看的电视我不给看,那好,全都跑到他家看篮球赛事,弟弟不懂事把我气哭,那好,他会用不给看电视要求弟弟不许再惹我哭一次,你看啊,那时候的我们快乐是真的很简单啊。

  我们第一次谈到关于爱情,是由于一瓶醋,炒菜没有醋我跑到他家去借,无意看到他看的不是篮球赛了,而是一部爱情主题电视剧而我也在看,我们开始讨论剧情 开始争执男主该不该选女主,开始争执女主到底喜不喜欢女主,你知道什么叫喜欢吗?小小年纪!我抬头跟他四目相对,眼神撤回那一瞬间我的心感觉到了快要跳出嘴巴的那种频率,我回答不了他的问题,我不知道什么叫喜欢,我只知道我看到他会窃喜,看不到他会左右张望,我开始问他,那你呢  你有喜欢的女生吗?有女朋友吗?他每次都不会回答我我的问题,都会把话题岔开,当我最后一次问到他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他发了火,我有没有喜欢的人你个小屁孩儿问什么问,是不是想问到了告诉我妈?我是有喜欢的人啊,但是那又怎么样又不可能在一起!我不知所措,原来他真的有属于他的白月光,我开始后悔不该逼问他又觉得不知道如何开口打破僵局。以前啊总是喜欢刨根问底却忘记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后来我才知道他的秘密,可是我的秘密呢?他会不会也想知道,会不会也很好奇我有没有喜欢的人,会不会知道……我的秘密就是他呢?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自从说到了关于喜欢的问题,我会经常跟他一起分享十六岁的心事,他嘴里念着这句诗看着我问我,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就是说错过的就是错过的,但是记忆是一直美好的  对不对  是不是这个意思?他的错过是一个怎么样的故事呢,他的那个故事是个好结局还是个遗憾呢,我想知道他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我想知道我对他又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我知道他的看电视会躺在哪里看,知道他炒菜会放什么调料, 知道他一直成绩不好是个小混混,但是人确很单纯,知道他对我很好,但是我不知道他对我是妹妹的好还是对一个女生的好,我是不是一个相对特别的存在?就像我保存这段记忆保存了这么多年,那他呢?他是第几年把我忘记的呢?是忘记那个他写在书里的名字快还是忘记我的名字快呢?是啊,那天我终于知道了他的故事,女孩儿是成绩好的学霸,他是成绩差的小混混,学霸善良帮他补习,学渣放弃自己不想学习只想回到家乡,然后等到学渣对学霸懵懵懂懂告白后学霸转校了,那个名字写在了他的每一本书,我相信那个他第一次告白的名字也写在了他心里重要的位置。可是为什么我的书上突然也全成了他的名字呢?天台上的所有美好记忆都涌现在我脑海指引我一笔一划写下他的名字,还有那句……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你见过最亮的月亮是什么时候呢?那晚的月亮是我看过最亮的,两家家长约好一起去露营,背着锅跑到了山上去煮饭吃,结果四个大人都生不了火,我们两个孩子奉命到处找柴,他怕我摔倒一直拉着我的手慢慢走,我想那个掌心的温度是足够把我脸烤得炙热的温度,那个月亮也是足够温柔的月光,你的梦想是什么,他突然转过头问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的梦想是赚很多钱很多钱,也许他会笑话我的梦想俗气呢?我反问他,你呢你的梦想是什么?他突然靠在我的肩膀热气扑在我的脖子,我想早点长大离开这个地方,其实我很想问问他他会回到L城吗?如果回到L城他会找我吗?可是我终究什么都没问出口,他起身摸摸我的头,小丫头怎么老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小女孩就该开开心心的,像你抢我薯片一样的肆无忌惮的玩闹就好,明明只比我大一岁却说着老气横秋的话,我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脸,后来我也谈过两个男朋友也都捏过他们的脸,但是我却永远找不到他的脸那样的软了,他们也都会摸我头行为亲昵,语气暧昧喊我傻瓜,但是我却永远忘不了那句小丫头,后来男朋友在我脚走痛的时候也都会提议背我,但是我都拒绝了并不是我有多坚强也并不是我担心他们背不动我,只是我感受过他那瘦小的肩膀却坚持背我走了十几分钟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这样的感受我没办法再去别的男孩子那里感受了,就好像这些美好温柔的都留在十六岁,包括他头发的洗发水和身上的肥皂味。

    到现在我也会想,那他呢?他对我到底有没有喜欢呢?他会不会把我的名字写在书上呢?我送给他的东西他一直保存得很好,哪怕是一个草戒指他放的枯萎也还在放在床头,是不是他也在想那句,戒指都是男人给女人戴,是不是也会想有一天给我戴上戒指呢?后来我又做了很多次草戒指,但是没有一个像我送他那个那样圆了啊。那样的用心的草戒指后来在也没办法做到第二个了,他对我的珍视是真的,但是他对我的敷衍也是真的,他会不听我的劝毅然决然去网吧通宵,哪怕我说了让他别去我在天台等他看星星,他会骂我说我笨,为什么他妈妈问我他有没有写作业,我说了他在玩手机,我说了那个书上的名字他会让我闭嘴,当我确定了回L城的日子,我说我在天台等他来一定要一起看一次星星,等到了十一点妈妈拿着扫把来打我他依然没有来,我一个人在窗台看了那次的满天星光,我终于明白了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他就是我十六的星辰月光,也是我十六岁的夜不能寐,更是我十六的风露中的等待。

    从F城回来的前一晚,父母加班,家里就剩我跟弟弟,其实想来也讽刺,说好是带我来F城跟她们培养感情,但是从来我都感受不到所谓的感情,,下着暴雨,雨水从屋檐漏进来演到我的脚踝,哪怕我明天就要回到L城,这样的一个夜晚她们也可以丢下我跟弟弟在家,到F城两个月我就吃到了一顿妈妈做的饭还因为没洗碗挨了有记忆以来的一次打,说好的旅游其实走的最远也就是他带着我坐公交车去的商场吃了一碗烧仙草,两个月来跟父母说的话加起来都可以数的清,我开始迫不及待的想见外公,想他的蛋炒饭,但是当我我淋着雨把屋里的水弄出去的时候,他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跑到了我家,一言不发帮我们一起舀水出去,暴雨下了一个小时终于停下来,我们一身全是水却笑得格外开心,原来要离开父母了我最舍不得的居然是他啊,是那个让我乖一点又让我任性一点的他,是那个每次炒菜都放很多辣椒问我是不是有种家乡味道的他,是那个每次都带给我薯片的他,也是那个一起在天台谈明天的他,他起身离开到时候说,明天离开F城,回到L城,在L城等我,我迟早会回来的,那你回来是为了你那个执念的梦想,还是为了找我呢?这句话……我始终没问出口,我只说了一句,好,L城见!在我们的十六岁,手机还是个很稀奇的东西 ,我没留下他的任何联系方式,回到了L城,在L城生活学习考试直到上大学,其实我都一直在寻找他,时间久了我都不知道我寻找的到底是他,还是我的十六岁!

    又或者我是更遗憾当初那个懦弱的自己没有开口问一句,你留着草戒指是不是因为你对我也有年少的喜欢呢?没有说一句,嘿,我要走了,你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写一下呗我回去了给你打电话。我只知道从那一别,从此我遇到的每个人都像你,但是我又希望我们都可以在自己的世界活的高高兴兴,那个十六岁的我们,就留在那个十六岁,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我们以后都会有真正的爱人,有自己的家,但是十六岁的我们,都为彼此撑起一片星空,为彼此立中宵!此文章记录我的那个十六岁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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