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有千万种景色,我只想跟你走。
1
冯念在梦里开过一间咖啡店,带着暖暖的、晕染过的光,有红色格子布铺在桌子上,一瓶花单薄立在桌子上,在咖啡的香气里聊天,温暖的让人觉得这不该是一场梦。
但是她现在在一间咖啡店里等人。
这里有一部分的摆设与她梦里的重合,朦朦胧胧,不真切。就像多年前的那个人,曾在她心里留下的斑驳影子。
她抿了一小口拿铁,低头看了看手表,倏尔想起了他送的那只表,多年前流行的样式,现在被她放在哪儿年前流行的样式,现在被她放在哪儿了呢?
还有一个小时。她心烦意乱的抓头发,被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变得有些乱。
窗外是一条略窄的小路,风轻飘飘的路过树,叶子随着风漂泊。店里摆设的盆栽很好看,青绿颜色,与秋季格格不入,像是希望的颜色。 目光突然定住,她的眼睛眨了眨,想努力看清那个人。他穿着棕色的风衣,还是那个瘦瘦高高的少年。
却再也不会对她笑着说,念念,你该和我多在一起腻一腻的,这样才有夫妻相。
他不再是那个穿着白衬衣的少年,她亦不再是那个爱笑的女孩子了。曾经他们一起栽的杨树,现在早已枯死——她上次回到学校,看见了在一片绿意里的空隙。听别人说,那棵树被一次雨时的雷劈到,枯死了。她弯起嘴角,忍住眼泪,说,那真可惜啊。
无论是对那场无疾而终的爱,还是那棵树,都很可惜。
2
我看着那个人,推开了店门,四处张望着,目光路过我。
我连忙趁着他回头询问店员的空当低下头玩手机,心不在焉的刷微博。
那天他突然加到了我的微信。结果他解释,只是有一天他在高中校友群里找到了我的联系方式,说什么好久不见,见见面?
哪儿来的好久不见,这些年在梦里见你都见够了。
我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心里有点忐忑,回忆起在镜子里摆弄好很多次的微笑,在心里默念无数次烂熟于心的开场白。刚准备抬头,却听见他从我身边路过。
… …
我说什么好呢?
我收起手机,打算拎包走人,他的声音却从头顶传来:“冯念同学,好久不见。你性子还是这么急躁,都没有到约定时间就想走?”
他施施然坐在对面,给了我一个灿烂的笑。
突然被他的那个笑刺到眼睛,有突然被他的那个笑刺到眼睛,有什么东西想流出来。我有多久没再看他这样笑过了?四年?五年?还是更久?
他叫了服务员来,点了一杯咖啡。我连忙低头敲闺蜜:“他真的来了!”
我一边焦急的等待着闺蜜的消息,一边偷偷抬头瞄着他,他却正看着我。我有些心虚,有种像做学生时打小抄被老师发现的窘迫。他开口:“冯念,你过了这么久…”我假装刚刚抬起头,他接着说:“哑巴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贺风迟,你过了这么久,还是不会好好说话?”
他似乎习惯了我这种回答,我在他的眼睛里面捉到了一丝怀念...姑且当它属于我,至少现在是。
“你还是没有变。”他笑了笑。“就像四五年前一样。”
“不一样了,”我打断他的长篇大论,“人总是会变的。”
他突然站起来,拉着我。我被他吓了一跳,原形毕露,着急的问他“你要干吗?”
他笑着说:“时隔多年,你真的一点也没有变。还像...”我着急的打断他:“所以你现在要做什么?”
“跟我走就好。”
很像以前的样子,那时候我刚刚大一,对这个城市的一切都很迷茫。某个夏季学期,学校组织了一次社会实践,因为在外面,人生地不熟,和室友相处也不算太融洽,我自己一个人走也乐得清闲,却因此出了问题。一个对于当时的我,很严重很严重的问题。
我找不到路了,拐进了一个小巷子里,身上也没有多少钱。
我对这座大城市根本不了解,它排斥着来自另一个城市的我。我回忆起这些天在这里受的委屈,室友之间的矛盾,我与本地人之间的巨大差距。
也许我一开始就不该离开家乡,何必要走呢?那里是我那么熟悉的一个地方,是我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或许安于平庸是最好的,按照父母规划的路线一步步走下去。
我进入这所大学这么久,憋了那么多委屈,都在这个要步入黑夜的黄昏一并爆发了出来。眼泪一点点掉下来,晕湿了地砖。
忽然身边有人经过,我蹲下往后缩了缩,躲在墙角边。我听见一个人低头问我:“小学妹,怎么了?”
我抽抽噎噎的,只说迷路了,抬起头看见他胸前挂着个小牌子,蓝白相间,上面似乎标着我们学校的校徽,还瞥见了名字。
他到路边打了辆出租车,跑过来找我,说:“走,小学妹。”我突然愣住,傻乎乎的问:“去哪?”
他还是这种语气,甚至连模样都不曾改过。一样的大步流星头也不回:“跟我走就好。”
3
一转眼被他拉到他车里,我靠在车座上,等他开车。
他突然说:“你真的变了啊。”我并没有注意他的话,只“嗯?”了一声。
他有些感慨:“以前带你出去,你问东问西,很不老实。现在你一改以往的样子。”又转头看向我“以前的你去哪儿了?”
而我还在想那年夏天的情景,想起那句话,自然而然的应了句:“跟你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