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心得浅录卷第二十四汉纪十六

本卷记公元前74-前68凡7年事

一、纪事

1.霍光废帝。

    公元前74年,夏,21岁昭帝驾崩,没有留下子嗣。当时只有汉武帝的儿子广陵王刘胥还在,本来应该立广陵王为帝,但广陵王行事不检,武帝生前就不喜欢他,所以立他为帝,霍光正自踌躇不安。郎官上书言及周太王废长子太伯,立太伯弟弟王季为继续人;周文王舍长子伯夷考,立伯夷考的弟弟周武王为继承人。这两个事例说明可以废长立幼,只要对社稷有利。“言合光意”,霍光上禀皇后,即日诏迎昌邑王刘贺回京受皇帝玺。

  刘贺,“不好书术而乐逸游”,在他的封国一向狂妄放纵。武帝崩时,他依旧出去游猎,曾半天时间放马奔驰二百里,经常与车夫、厨师一起饮酒,通宵达旦,并随意大肆赏赐,一无节制。中尉王吉以社稷安危上疏劝谏,郎中令龚遂为劝谏涕泣膝行,并谶语昌邑王梦“戴方山帽下身似人白犬”,喻贺左右随从都是冠狗;刘贺独见“熊”,喻贺宫室将空,危亡之象;见血污王坐席,惊叫为凶险之兆,喻贺“畏慎自省”等等;并选通晓诗经、品行端正的人士与贺一起生活,诵《诗》三百以教益。总之,引经义,陈祸福,不厌其烦,直至贺“掩耳起走”,然刘贺嘴上称善,还假意对吉、遂施以奖赏,其后复放纵如故。

    征诏刘贺到长安文书送到时,正值初夜,贺灯下看了诏书,急不可耐,翌日中午整饬便从昌邑出发,下午就到了定陶,不到半天时间跑了135里,以致“侍从者马死相望于道”。王吉劝他为丧事而受征召,应当日夜哭泣,以示悲伤,更不能发号施令。当年武丁居丧期间,三年没有说话。还有,大将军是先帝托孤之臣,侍奉先帝20多年从无过错,勇智、忠信,虽周公、伊尹也不能超过,现大将军又选了你继承皇位,国家政事你一定要听从大将军安排。切记!切记!

    刘贺行至济阳,寻找个长鸣鸡,购买积竹杖。过弘农时,还让人找个美女藏车上。被龚遂知道,刘贺不敢承认。到了长安门,龚遂提醒按礼“奔丧望见国都要开始痛哭”,贺说“我咽喉痛,哭不出来”。这些都是大禁忌。

  然刘贺不以为然,登上皇位后,更是我行我素,日益骄纵,辅国重臣无以褒奖,反把昌邑国的官吏全都调到长安,连拉车小吏都获得了升迁。一日刘贺梦见在未央宫西门有一大堆绿头苍蝇的粪便,用大片屋瓦盖着。龚遂趁圆梦用《诗》谏刘贺身侧谗谀众多,如青蝇般讨厌人。忠言逆耳,刘贺一概不听,居丧期间,每天与亲信饮酒取乐,斗虎豹,召天子御车,东奔西跑,所作所为无不违背礼仪正道。

  大将军霍光与大司农田延年、车骑将军张安世商议,欲效伊尹废太甲以安宗庙。商议好后,由田延年告诉丞相杨敞,敞胆小如故,汗出洽背。在夫人的劝说下,才答应遵从大将军吩咐。

  一切准备就绪后,霍光组织丞相、御史、将军、列侯、中二千石等到未央宫开会,说:“昌邑王行为昏乱,恐怕会危害社稷,怎么办?”,群臣都惊愕失色,唯喏不敢言。田延年离席按剑说:大将军乃托孤之臣,忠义明贤,才保全了刘氏江山,今社稷将倾,大将军就是死了也无颜面对先帝。今天议的事,必须立即做出决断,谁再犹豫,斩立决!霍光接着说:如有过错,责任我全担。但一切要以国家安宁为上,群臣皆叩头附议。

  霍光遂率群臣晋见太后,太后下令皇宫各门不许原昌邑国臣属入内,有200多人,张安世率羽林军将其全部逮捕。刘贺不知自己即将被废黜,回来惊问:这是干什么?这么吓人!太后下诏刘贺入见,霍光及文武联名参劾昌邑王,由尚书宣读诏书,列刘贺种种悖逆无道之事,尤其是受玺27天来,四面八方派出使者,持皇帝符节诏令各官署为其办理1127件事务,荒淫不轨,有失帝王礼仪,败坏大汉制度,应当废黜。太后下诏允诺,刘贺当了27皇帝,灰溜溜地回到原属昌邑,封国被废,降为山阳郡。

  刘贺被废历史真相如何,现在的史学家们一直争论不休,认为刘贺27天干1127件坏事,每天要干40多件,一小时合2件,有点不可思议,况还统计到个位。所以,刘贺被废在今天看来似乎有点阴谋论。

    然而让刘贺没想到是,二千多年后他再次扬名海内外。刘贺生前被汉宣帝封为海昏侯,封地被迁居到豫章郡。而他的墓葬也在2011年3月的江西南昌被考古发掘,由于墓葬保存保护的非常完整,海昏侯墓成了至今为止我国已发现的面积最大、保存最好、内涵最丰富的汉代列侯等级墓葬,目前已经出土了一万多套珍贵文物,其经济、历史、文化等价值极高。

    其墓葬出土了最早的孔子像、《论语》以及《诗经》《尚书》等其他文献,可以反映出刘贺并非史书上记载的那样昏庸不堪,反而应该是一个熟读儒家经典的博学之才,甚至他在被废黜的时候还引用儒家经典巜孝经》向霍光反驳道:“闻天子有争臣七人,虽亡道不失天下!”侧面印证了他的学识。

  墓葬还出土了成套的乐器,例如编钟、排箫、磬、琴、瑟等,也进一步证明了刘贺兴趣广泛,博学多识。

2.刘病已登基。

  刘病已登基,即汉宣帝,汉朝再次迎来了鼎盛时期,史称“昭宣中兴”。

  刘病已上位,可说是上帝的眷顾,有点近似于传奇色彩。可谓九死一生,历经磨难,但病已潜心修习,矢志不渝,终是修成正果,成为一代明君。很好诠释了“天将将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刘病已生命中有三个贵人。第一个是:丙吉,可以说,没有丙吉,就没有了刘病已。当年废太子刘据的姬妾史良娣生个儿子,叫刘进,号称史皇孙,史皇孙娶汤郡女子王翁须,生刘病已,号称史曾孙。刘病已生下来没几个月,就赶上武帝晚年的巫蛊案,结果刘据及其三子一女连同他的各个妻妾全部被害,只剩下刘病已一人,也被关入大鸿胪所属的郡邸狱。原延尉丙吉受诏审理巫案,知道刘据是受陷害的,对尚在襁褓中的刘病已深感哀怜,便选忠厚女囚犯胡组、郭徵卿住在宽敞洁净的地方照顾刘病已,丙吉还经常去探望。

  最惊险的是,巫蛊案一拖数年不能结束,后武帝患病,听星相家说长安狱中有天子气,武帝下诏把长安狱罪犯,无论轻重,一律处死。内谒者令郭穰夜晚到郡邸狱传达诏令,丙吉紧闭大门不让郭进,说“道皇曾孙在此,一般人尚不应无辜被杀,何况是皇上的亲曾孙!”双方一直僵持到天亮,郭穰无奈,回禀武帝,并参劾丙吉。好在这时武帝已醒悟,感慨:“天让丙吉这样做的”。下诏大赦,被关在郡邸狱中的囚犯,因丙吉全都躲过了一劫。

    后来,胡组刑期到了,应当释放。刘病已是她从小带大的,对她十分依恋,丙吉又自己出钱租雇胡组留下,继续照顾刘病已。并从自已俸禄里月月给刘病已粮米、肉等。刘病已好几次患重病,几乎性命不保,丙吉都请最好的医生救治,安排人精心照料。后来丙吉听说刘病已的祖母史良娣的母亲贞君和兄长史恭尚在,便用车将刘病已送到她那。贞君年纪已大,见女儿的孙子如此孤苦无依,极为哀怜,便留在身边躬亲抚养。所以,祖姥母贞君是刘病已生命中第二个贵人。

  后来武帝下诏由后宫掖庭主事负责养育刘病已,刘病已才被登记为皇族属籍,但仍无食禄。此时担任掖庭令的张贺,曾为刘据宾客,感念太子旧恩,可怜病已,对病已奉养甚谨,并出钱为其补充日用,教其读书。刘病已长大后,因是废太子后人,一直未婚。张贺欲把女儿嫁给病已,遭弟弟张安世反对,只得作罢。

  碰巧暴室啬夫(染匠)许广汉有个女儿,张贺摆下酒席,酒酣时向许广汉为病已求亲。许不顾老婆反对,摒弃偏见,把自已女儿嫁给了刘病已,就是后来的许皇后。所以,张贺应该是刘病已生命中第三个贵人。

  对这得来不易的婚姻,刘病已十分珍惜,登基后,霍光的女儿也到了后宫,因与皇太后有亲戚关系,公卿们商立霍光的女儿为皇后,宣帝下诏求“微时故剑”,大臣们明白了皇上所指,奏请立依靠许婕妤为后,即为许皇后。

  刘病已依靠许广汉及祖姥母史氏家,得以向东海人澓中翁学习《诗经》、《礼》等。刘病已聪敏好学,喜爱游侠之事,对下层社会奸邪丑恶及一般官吏的尖苛嘴脸十分了解,足迹踏遍三辅地区,还曾经在莲勺盐池一带被人困辱,临时住在长安尚冠里(村落名)。这些经历,对他登基后的宽仁治政,励经图志,打下了坚实基础。

  及昌邑王被废黜,丙吉向霍光上奏,说武帝遗诏所养曾孙刘病已,至今已经十八九岁了,通经术,有美材,举止安详,性格平和。愿大将军加以考察,并参考占卜结果,看让他继位是否合适。杜延年也知道刘病已的品德美好,劝霍光丶张安世立病已为皇位继承人。公元前73年,霍光召文武大臣商议,决定立刘病已为大统继承人,并奏请皇太后同意,派宗正刘德到尚冠里接刘病已,受玺绶,是为汉宣帝。

3.宣帝亲政。

  宣帝即位,霍光即请还政,宣帝坚辞,坚持让霍光主理朝政,且对霍光尊敬有加,直至霍光去世。

  汉宣帝在民间长大,了解下层人民的疾苦。霍光遵武帝时制度,严刑峻法,很多官吏以严酷得以擢升。河南太守丞淮阳人黄霸却以为政宽和著称。宣帝听说后,便把他调到长安,任延尉长。黄霸多次裁决疑案,受到朝廷大臣一致好评。

  光禄大夫鲁国人夏侯胜为人质朴,平易近人,口无遮拦,有时意称皇帝为君,认理耿直,甚至不顾诏令,宣帝特别亲信他。初,霍光欲废刘贺时,夏侯胜似有先见之明,以“天久阴而不雨,预示臣下有不利于皇上阴谋”挡在刘贺车驾前不让其外出,霍光以为是张安世泄了密,惊出一身冷汗,从此也更加重视精通经书的知识分子,并让他教皇后学巜礼》。

  宣帝下诏给汉武帝制祭祀乐章,大臣皆称好,唯夏侯胜认为武帝虽有攘四夷,开疆拓土的功绩,但劳民伤财,奢侈无度,府库虚耗,老百姓流离失所,死亡过半,畜积至今未复,无德泽于民,不宜立庙乐。公卿大臣们说:这是诏命。夏侯胜说:虽然是诏命,也不能依从。这是我的观点,死而无悔!于是丞相、御史弹劾夏侯胜非议诏书,诋毁先帝,大逆不道,黄霸长期包庇纵容夏侯胜,二人一并逮捕下狱。狱中黄霸向夏侯胜潜心学《尚书》,夏侯胜认为犯了死罪,将死之人还学什么啊,霸以孔子语:“朝闻道,夕死可矣!”。于是狱中二人讲论不止,经历了两个冬天。

  霍光死后,宣帝亲政,大赦天下,特别下令释放夏侯胜、黄霸,任命夏侯胜为谏大夫,黄霸为扬州刺史。夏侯胜后调任太子太傅,九十岁时去世,太后为报夏授《礼》师恩,为夏侯胜穿了五天素服。

  颍川太守赵广汉为京兆尹。颖川地区风俗,地方豪杰喜欢拉帮结派。赵广汉专门设一个竹筒,象现在的意见箱。鼓励大家检举揭发不良之人。一些不法帮派逐渐瓦解散落,盗贼也越来越少。赵广汉威名远播,连匈奴都知道其大名。

  赵广汉到长安作京兆尹后,心发至诚,对属下特别关心,功劳和奖赏都归功于部下,手下人都乐于听其派遣。广汉聪过人,知人善任。审讯定案,证据确凿。哪怕市井中一些细小的不法之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曾经有几个长安少年,在一处偏僻的空房里商议抢劫活动,还未商议好,赵广汉已派人前来把他们逮捕治罪。类似情形很多,如有神助。自此赵广汉在长安声名鹊起,被誉为“治理长安第一人”。

  延尉于定国。定国处理疑难案件,总是非常谨慎,力求执法宽和,疑罪从无,凡没有确凿证据的,不判或从轻判处。朝廷上下一致称赞:张释之当廷尉,天下没有蒙冤之人;于定国当廷尉,人们自己就相信不会被冤枉。

4.宫庭事变。

  霍光的夫人显,想让自己的小女儿霍成君当皇后,却苦于无机会。正巧许皇后怀孕,霍夫人便串通侍奉许皇后的女医生淳于衍,在许皇后汤药里下附子粉沫,毒死许皇后。宣帝大怒,下诏彻查,令将所有参与的御医一律处死。霍夫人见事闹大了,只得告诉霍光,霍光听后,大惊失色,想自发举,料后果太严重,犹豫不决,思前想后,还是奏请免追究淳于衍。摄于霍光权威,又感谢霍光拥立自已为帝,宣帝没再往下追究。但这为霍光死后,霍氏被灭族埋下祸根。

二、名辞

1.冯式撙衔:亲自扶缰驾车

2.人事浃,王道备:人事安排洽当,王道才能周全。

3.旋踵:犹豫不决

4.微时故剑:典故,喻结发夫妻

5阿意顺指:溜须拍马

6.钩距铢两:细小事情

7.枢机周密:考虑周全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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