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律
每年的四季都会有春天,春天里不可少的是蓝空,蓝天里还有从太阳升起飞到太阳下落的喷气式飞机,这时的每天下午,院子里老树下都是些坐着的老人。
每年花照开,人却是在了又散了。
假面舞女
她和男友是在风雨月场相遇的,那男的看上了她,展开追求,跟着她回家,看她进超市,顺遂她意,听话地像一条狗。
养狗有什么不好呢?何况这狗,还不需人给他投食。
两人在一起了,但也没看到你侬我侬的大场面,只是两人就那么长久地粘在一起干这干那。起初我以为他们的关系是要好的,不同于其他的那些对儿,他们真挚,也浓烈。
一年后,两人搬出各自小居所,住到了一起。
一天,她腻了,对他说,我们分吧。
他说,好。
一周没到,他把她追了回来。说是舍不得。
朋友圈里的誓死不相往来化为泡影。
之后,还有一次。对,又和好了。说是忘不了。
再然后,她又说分手。
他再次说好。
这一次,是她说,我们和好吧。
他说,好。
可在绿荫小道里,她看见他亲吻了另外一个女生。
“我蒙着面,把你的话再想一遍。”
她给我的印象,是棕色的锁骨卷发,金丝圆框眼镜,向左恍然转身,眼睛不大不小地镶嵌在镜框里,鼻子挺挺的,红色嘴唇微微上扬。玫红色裙摆。
“前几天还有个男人在我家楼下给我唱情歌。”
说起他的时候,她的眼睛里会闪过他们每天下午六点喜欢的那家重庆小面;会浮现他拉着她的自行车车尾,告诉她他一直扶着,让她尽管骑着;会看见校园里林荫道的角落里她偷偷地踮起脚尖……这些场景走的是她的心。我只能看到她的眼珠儿转了一圈,然后说,他人挺好的。
细雨霏霏的春末,她有了新人,端木。
如果他刚强,端木则是阴柔的。
端木的每一步,都可以听她的指挥,像极了春天里不知往哪个方向吐枝的端庄木头。
他会骑车,她坐在他的自行车后,看到青草丛生的湖畔旁杨柳依依,老叟带着两三岁大的孩子亦步亦趋。
她想有一个孩子。在二十二岁的时候。
十七岁她怀过孕。现在她二十岁。
端木偶尔会问她关于他,她轻描淡写地回答,他人挺好的。她相信,如果当初,她告诉他这个孩子的存在,他会乖乖回来。她不知道,他知道。
三十一岁,她和端木生了一个女孩,取名甜心。
孩子是在端木的老家生的,端木给了她一个名分,他们有一个体面的婚礼。她再也不去风雨月场了。
两人回城做产后复检时,医生通知她,有子宫癌,生产时本就应该处理,现在晚了。
孩子五个月大的时候,端木的娘来了城里。
这时候的她全身浮肿,肚子肿得比当初生产还大。医生让她回家静养。
一天夜里,她让娘把孩子抱到她枕边。
“这孩子,就麻烦娘帮我带大了!”
去年秋天,她埋在了公墓山里。
端木打算对孩子说,妈妈在很远的地方工作。
端木和我们说,等孩子十岁的时候,再告诉她。
就让她在孩子面前再戴几年面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