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麟。
住在中国,山东省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上做点小生意。
“嘿,老板,这包鱿鱼干多少钱”。这位大妈穿着粉色碎花布拉吉已经在我20平米的小店里逛了4圈了,右墙角放置的全身镜已经被她的身形给挡住了,我猜,她就是在路口冲着我那带着灯光美颜的镜子来的。
“原价25元的,既然你喜欢,就活动价给你,15块算了”。我心里暗暗一笑,从左边牛仔工衣口袋掏出一根烟,习惯性的含在嘴里。“老板是在做活动搞促销啊,可是我多的是钱,要买就要原价的”,大妈的话让我嘴里的烟叼的烟都吓软了,这娘们儿啥意思啊,不按套路出牌,本来15元售我就净赚10块钱了,现在25元卖给她,我岂不是赚翻了。“哈哈哈,我这店里就是生意太好了,所以想趁着快清明了,给老粉一点优惠,也可以给粉丝祖先带一点尝尝”。妈的,我是不是疯了,说的什么鬼话!调整调整。“咳咳,我的意思是说啊,如果你想要原价购买,我也是可以勉强同意的”,我这个糙汉硬挤着脸上的五官,拼凑出一个礼貌的微笑,看起来肯定会带点尴尬。“那好,那我预定鱿鱼干200包,你给我准备好,我明天这个点过来拿”。我瞅了一下时间,正好下午2点59分。
交易确定,大妈又照着镜子弄了弄发型,终于依依不舍的扭着屁股离开。
两小时后,店里来了一个新的客人。
“老板,你这生意不咋样啊”。正拿着肾宝X手机玩王者的我,听到这句话提着眼皮瞅了瞅这位顾客。
“没有,今天之前生意蛮好的,今天天气不好,所以顾客都不愿意出门”。我边假装漫不经心的回应,边仔细的打量着他。他像是一位旅行家,脸上扑满了薄薄的尘土,头发也没有喷发胶,看起来很凌乱,外套一件纯黑的风衣,背着厚重的背包,左手肘夹着一瓶怡宝矿泉水,整个人看起来略显潇洒。
“老板,你才二十岁吧,干嘛打扮那么老气”。他充满戏谑的语气却使我愣了30秒,不敢相信的望着眼前这个人。
我开这家店已经5年了,镇子里的男男女女都知道我,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我才20岁,因为我一年四季都穿着同样旧色的牛仔工衣,一年四季都是带着胡茬的面容,不修眉不护脸,再加上抽烟成瘾,自然看起来没那么鲜肉,况且之前还有人说我看起来快四十了怎么还不找对象。我越想越觉得这个人不一般。
“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才二十岁的?”我抠着鼻子当游戏一样玩。
“只有二十岁的小孩才会对自己的未来那么不上心”
我哪有啊,我明明很上心,我就是想要赚大钱的。我很想告诉他,但是我为什么说不出话了。
“你必须承认你是啃老族,这个鱿鱼干店占地20平米,是你的父亲在他20岁的时候创的业,离世后他希望你能走出这个小镇,能到更远的地方去挥发自己的价值,而不是守着淡寡的遗产度过你的一生”。
“而你,20岁的你已经决定了70岁的你,你的一生,又在这个鱿鱼干店里耗尽”。
他说话的语气好像我的父亲,疼爱而又惋惜。我回忆起了一年前父亲离世的时候,他躺在床上,握着我的手叮嘱我,一字一句都有那么点吃力,“麟,爸爸要走了,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爸爸不希望你和爸爸一样,在这个小镇上过一辈子,你还小,要去。。要去。。。。”,我知道爸爸没力气了,他睡着了,他的手松开了,我努力攥着他的大拇指,凉凉的,热度消失的太快了。他的话没说完,我却感觉他已经说完了。
“你认识我爸爸吗”,我用力的把鼻涕吸了一下,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你爸爸是我在上海老家的发小,但是他十岁时随着你爷爷奶奶搬到了这个镇上,后来的仅有的两次联系也是在他的婚礼和生命油灭时的一封信,信中他希望我能帮助你走出这个小镇”。
他让我叫他桥叔。
我帮他安排了附近的一个旅馆住下,说我要一夜时间好好考虑我的未来。他自然同意了。
一夜未眠,到了第二天。
“嘿,老板,那200包鱿鱼干准备好了吗”,我闭着眼睛都猜得到是谁,大妈敲了一下柜台,我晕晕的说准备好了,马上给你拿出来。当我把货品扛到大妈车上,金钱交易已经结束后,大妈憨厚的笑出了声。“我以后都来你家买鱿鱼干,看起来40岁的人竟然做事这么有品质,不敲顾客便宜。”我又尴尬礼貌的微笑,因为她说错了两点,我没有四十岁,也没有不敲顾客便宜。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照射下来,感觉特别舒服。我视线晃到了大妈身上,她今天穿着一身紧身的黑色包臀连衣裙,挎着一个不出名品牌的小包包,踩着一双青色的5公分高跟鞋,整个人精神而有有魅力。“您保养得真好”。我情不自禁夸了一句。“是吗?很多人都这样夸我,可是我才23岁,本应该就是芳华时期”,大妈的话让我惊呆了,原来也有人和我一样,脸龄和年龄不符的。我再没说话了,她也没说话了。
最后,我把店铺转给了我已婚的最好的朋友,只求他帮我保管。
桥叔带我来到了上海,为我找了一份工作。
工作后的第二天,父亲给我托梦,什么也没说,就是微笑的看着我,我想我知道他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