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京华烟云
第四节 满门待斩 少山产子
天牢里所囚禁的每一个人，都曾是赫赫扬扬的帝都名人，常言道，享受得了人间富贵至高无上，就得承受得起住一朝失势的悲惨境遇。
再加上入住天牢的多是明晓事理，且深知朝廷生存法则的品级官员，故此，天牢内不曾有普通老房里那般胡闹、连喊冤之声也极为少见。
或盘坐其中，或静心打禅，或默默写文，一如平常府邸中生活的样子。
在蔡荟霆的协助下，武士君得以悄无声息的进入天牢，不惊动任何人。
踩着饭点儿，乔装打扮成送饭老头的武士君深深感受到了这里的阴森、压抑。
跨过一条条长长的幽冥道，天牢尽头是灰砖砌就的内牢房，九宫格的套间对开，使得进入其中的人都会有轻微的眩晕。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贵为皇族众人的三弟妹也不例外，更何况她身体一直不好，未曾产下子嗣，朝廷中那些飘摇不定的中坚力量早已暗度陈仓，倒向了新派势力。
在风云涌动中，一个不小心就会满族受害。
三弟就是这样一个存在，只因提议之事触及到了新派势力的族门利益，便被他们联合起来揪住些许轻微的小毛病来大肆宣扬指控。
三弟林皋本是习武之人，后和武士君相识于演武场，二人不打不相识，在一次次交手中成为了过命好友。
林皋平时为人豪爽，讲义气，之前也因一些小事儿和新派势力发生过纠纷，但那是武士君仍在朝中，且新派势力并不强大闹过也就算了。
可现下，朝中局势大变，原有九族势力被一一蚕食掉，只剩下一半不到，连最有声望的安氏一门都被他们借皇帝之手满族铲除，更可况独处其中缺乏支援的三弟呢！
“小皋”
隔着桐木大栅栏，乔装的武士君终于来到了关押林皋的牢房外。
“大哥！”
“大哥，是你吗？真的是你！”
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想念的大哥，竟然冒险亲临天牢，林皋心里满是欢喜。
“恩”
“接到二弟紧急告知，我就赶来了。”
“这些年，虽一直关注着朝局大势，却没想到这一次你的事情，如此迅猛，稍有耽搁，竟造成了如今的局面，是我失误了。”
对于三弟的疼爱，越发使得武士君心中有愧，三兄弟结拜，他是最疼爱这个小弟的。
“不怪大哥，这次的事情，确实是我疏忽了，他们来势汹汹，必是很早就做好了准备。”
林皋神色黯然。
“之前与定远侯发生冲突之后，你已经很小心了，这次的事情究竟内情如何？怎会发展到如此境地？连皇上也不顾念旧情了吗？”
武士君压低的声音充斥着些许烦躁和埋怨。
“这件事上，皇上也爱莫能助。兖州赤县良田水利规整一案，是我很早就着手开始调查的，此次的水农闹事也实在是凶猛。
按朝廷法制，出动地方行台军镇压也是例行公事，但是谁也没曾想到近百名水农会受伤，甚至有些死于非命。
事情闹得太大，民怨沸腾，四方诸县已经上诉万民书，皇上那里也无可奈何，只好将我先关入天牢，交由刑部处理。
陛下没有直接捕于当地，进行处罚，已是恩宽。纵是事有蹊跷，大哥，您现在也不便牵扯其中啊！”
林皋眼看着大哥的焦躁不安，却只能压抑着心中的痛楚抚心安慰。
“哎，都怪我！都怪我！都是我连累了你们啊！”
对于这件事的前前后后在朝廷内部的风起云涌，武士君其实是心中有数的，只是亲眼见到三弟受着这种磨难，心中难免酸涩，只为自己当初的轻率而懊悔。
“大哥，现在大局已定，那些新派势力如此迅猛，此次出手想必也是莫准了您和嫂子的情况，做了多方准备的，时间紧迫，形势逼人，此事，大哥万万不可强出头。”
原本阴郁黯淡的林皋突然提了气息，似乎有另外的事情要交代。武士君听出了话里的转折，不免暂时放下懊恼，只得回头详查。
“外面那些事，三弟不必再多虑，现下有何未了之事，为兄赴汤蹈火也定然相帮。”
看着林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武士君急了，因为他估摸着时间已经快到了天牢外防换班的时间，调查事情始末需得出了天牢之后，可现在看着三弟明显是有事相求。
“实不相瞒，我确实有事儿想请求大哥助我，关于木姑娘，还请大哥帮我照顾好她，一定要照顾好她……”
一向以侠义自居的林皋，想来做人做事光明磊落，唯有这位几个月前回京带回来的木姑娘，却一直是遮遮掩掩，不敢明示于人前，武士君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一些，也没多想，只到是三弟心上人罢了。
却不曾想今日这生死关头，整个林府陷入为难，林皋大难降至，却一心只记挂着这个木姑娘，想来这市井传言竟是真的。
“大人，换防时间已到，交接人手颇杂，耳目众多，此刻再不出去，恐有麻烦。”
蔡荟霆安排的人果真是办事灵敏，准时准点来提醒武士君。
“好，我知道了。你去门口守着，我们即可就走。”
隐匿在黑影的门客悄无声息地快速移至门口，进行查探。
“三弟，你说的木姑娘，现在何处？我即刻亲自前去接应。”
时间已到，只得长话短说，来不及思考关于三弟和木姑娘的林林总总，他现在只想解决掉三弟的所有麻烦，处理好三弟的心愿才是正道。
“少山。”
“大哥，一定要保她平安无虞，多谢！”
只见林皋竟然端起身子伏地行了大礼，武士君顿时感到事情有些许不寻常之处，只是已经来不及思考，只得安抚了三弟，道一声珍重，迅速消失在天牢的暗影墨色中。
少山，木姑娘。
未曾想，这两个平凡的人名和地名竟然会在武士君未来的生命中占据大部分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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