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龍劍
一个深秋的下半夜。冷月高挂上空,冷冷地发着银色的光;几点星点躲在云层里眨着渴睡人似的眼睛。远近的山和树,都还在沉沉的睡着。只听"啪"的一声,老人打开了安在床头的电灯开关,悬吊在房梁上的暗黄色的灯泡发出了它暗黄色的光;宽大暗黑的房间里便慢慢地亮了起来。
老人掀被,披衣,下了床。脚上穿着那双大而破的黑色老布鞋弓着腰慢慢地走到靠在窗户下面的那张红色桌子旁。挪开凳子,拉回坐定。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来一本相册,在册面上拂了拂,吹了吹;便慢慢地翻看。
此时他的黄狗也从床底下窜了出来。它望了一眼老人的背影,然后四脚抓地,使自己的腰尽量往前后伸展;很用劲地伸了伸懒腰,又抖了几抖它毛上的尘土。最后来到老人的腿边站着。
这狗也是猛长肉,从当初皮包骨头的流浪狗变成了现在一身肥肉的有家狗。老人是怕狗的,看到它当时总在他家周围转来转去,无家可归;便起了恻隐之心,每到饭点时都会放些热乎饭菜在外面,给它吃。它起初也是害怕的,总是躲在很远的地方嗅鼻子,总认为老人无名的对它好是在害它。后来看到老人是真心对它好,没有害它之心,于是才敢大胆放心的吃老人给的饭菜。
它终于在老人家里落了脚,从此它再也离不开老人,老人也离不开它。两个相互做伴,一起生活。父母的离世,妻子的早逝,儿子的不归家,早就让曾经幸福和热闹的家变得凄凉和空荡。黄狗的到来倒是给老人带去了许多欢乐和幸福。
老人今年七十岁,膝下有一子。眷恋于外面的花花世界,不知已有几个年头没归过家;从别人嘴里听说在外还娶妻生了子。老人心里甚是欢喜,高兴得都连掉了几天的眼泪。心想儿子当了爸爸总该会回来了的。到时我也有孙子抱了,可以抱着孙子出去玩,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他,给他当马当牛骑;就像当年给儿子的一样。
老人把目光从相册里转到了黄狗的脸上,此时黄狗摇了摇尾巴便跳了起来用舌头在老人的脸上"亲热"起来。老人用双手抱着它的头左右摇了两摇,也把自己的满是"深刻"着皱纹的老脸凑过去同它"亲热"了一番。最后拍了拍它的脑袋,致意它坐下去。于是黄狗也心领神会似的从老人腿上跳了下来,把自己的整个脑袋趴在老人的黑色老布鞋上面,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后便闭上了双眼不再乱动。
老人透过窗户望了一眼已斜至山背的冷月,此时那冷月仿佛也变得有温度起来;也正用着慈祥的眼神望着老人。老人笑了,冷月也笑了。那是因为他们都不觉孤单了。
老人送别了冷月,又续着翻看相册。相册里那张张相片,可是他的全部记忆。不在的经已不在,在的还让他操心,担心。他在儿子的相片那里停了很久总不愿翻过去,在他定格在那里的那张脸上抚了又抚,摸了又摸。他始终不相信自己的儿子真会跟自己断绝父子关系。
他每天吃什么?只有黄狗知道。过得好不好也只有黄狗知道。后来老人看它没名字就给它取了个名,曰:狗儿子。
后记:
都说养儿防老,为什么有些人的为人还不如自己养的一条狗?那是因为狗通人性,而人有时并非有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