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混混的自己炸醒  ——《心灵捕手》赏析

《心灵捕手》,Good Will Hunting,看了,心就抓住了。这是一部让多少人为之感叹,又让多少人受到心灵触动的片子。没有美女,没有经典帅哥,有的是灰尘间、教室里,最普通空间里最真实的内心的碰撞与成长。

这里面有几个象征:

Will,普通人的象征,独特的个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才华,也有自己的过往。生活不是七彩虹,除却短时的灿烂之外,总有阴影留在某个角落。是用阴影吞噬灿烂?还是用灿烂融化阴影?这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不是技术上的难,而是,情感上的难。

教授:普通父母、长者、领导者象征。“我是为了你好!”这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信息是单向传递的,要求是单向发出的。他们是能者的代表,是权威的代言,有着坚强顽固的地位,有着难以逾越的优势。而这外在的坚强却也包含着内在的脆弱、担心,和危机感。他们给了个体以标准、框架,要把个体框在里面,不达要求不罢休。

心理学家:宽容的智者,来自外界或内心的理解与安慰。这是由外而内,或由内而内自我放松的源泉,是理解、宽容诸种力量的综合。

女孩:对自己未来的期望。每个人都会有未来期望,或是美好的难以逾越的,或是刚好触手可及的。有些期望明明是触手可及的,感觉上却是遥远不可及的;有些美好看似已经获得,却并非真正拥有。

朋友:发自内心支持你的朋友。这个朋友可能没有地位,没有任何成功之处,但是真实、坦诚,真心为你所想。

出身与现状:

Will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是一个青年男性,没有学历,没有亲人,没有未来规划,只有几个混混朋友,一个经常打架、笑骂、经常出入警署、有些堕落又闲散的生活,及一份在大学里做清洁工的混混工作。

自小失去父母的他,在寄养家庭经常被虐待伤害,年轻的身体里,留满沧伤。这些伤痛通过谩骂、打架得到掩饰,通过与朋友在一起的温馨被遮挡,通过表面上对很多事情的无所谓被封锁。

第一次人生转折:

这算不上是一个大的转折,只是一个小小的拐弯,不能改变大方向。

教授在走廊黑板前发现了他。那些教授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的世界难题,因为当初自己的成功而获得了世界级数学大奖,却被一个清洁工——Will轻松解决。教授想要“拯救”他——让他充分发挥自己的数学潜力,挖掘数学宝藏。

教授本身无能力做到这一点,只能还算精巧地抓住其软肋,借保释他的机会,让他去接受心理咨询。

而聪明如他的Will却一个个玩弄了那些看起来不可侵犯的顶级心理咨询师,也间接地玩弄了教授。

第二次人生转折:

这次转折事实上没有那么简单,是相当复杂的各种力量的累积。

这就像人生,要想有真正的改变,需要铺垫,铺垫,铺垫,最后在某一个点上,“砰”,炸出一个大口子,一条新的路就出来了,一种全新的体验,一个全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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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炸弹是心理咨询师

这名心理咨询师算不上很成功,甚至不是专业的咨询师,主要教授心理课程;他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内心饱尝痛苦,几乎失去生活的动力。从某种角度上说,他们是“在一条船上”的。

初次接触:还没有真正开始咨询关系,他就被这名狂妄青年揭开表面尚完整的皮肤,露出内在他不肯正视鲜血淋漓痛苦不堪孤独虚弱的真实。

他也惶恐,愤怒。他甚至伸出手,忘了自己的角色与职责所在,恨不得掐死这名狂妄的青年。

这是一次颇为失败的咨询经历。

如果他是普通长者,他们的关系就到此结束了,就像前面那么多的咨询关系一样。他的伟大在于“坚持”,而这种所谓的坚持与传统意义上的基础并不相同,他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之上的。

真正的心理咨询是一种心灵上的互动,是双方的共同成长。

心理咨询师首先没有压制对方,而是站到更高的角度理解这名特殊的孩子。

这段话是让多少人为他折服、被他深深感动到:

“你只是个孩子,你根本不晓得你在说什麽。所以问你艺术,你可能会提出艺术书籍中的粗浅论调,有关米开朗基罗,你知道很多,他的满腔政治热情,与教皇相交莫逆,耽于性爱,你对他很清楚吧?但你连西斯汀教堂的气味也不知道吧?你没试过站在那儿,昂首眺望天花板上的名画吧?肯定未见过吧?如果我问关于女人的事,你大可以向我如数家珍,你可能上过几次床,但你没法说出在女人身旁醒来时,那份内心真正的喜悦。你年轻彪悍,我如果和你谈论战争,你会向我大抛莎士比亚,朗诵‘共赴战场,亲爱的朋友’,但你从未亲临战阵,未试过把挚友的头拥入怀里,看着他吸着最后一口气,凝望着你,向你求助。我问你何为爱情,你可能只会吟风弄月,但你未试过全情投入真心倾倒,四目交投时彼此了解对方的心,好比上帝安排天使下凡只献给你,把你从地狱深渊拯救出来,对她百般关怀的感受你也从未试过,你从未试过对她的情深款款矢志厮守,明知她患了绝症也再所不惜,你从未尝试过痛失挚爱的感受......”

而“我不会告诉你,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你应该怎么做。我能够做的是,让你去看看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然后你自己来决定应该怎么做”这段话,咨询师让他知道,事情终究需要他自己去解决,自己并不会替他决定,当然,更不可能逼着他决定。这给了他轻松与自我反省的机会。

这两段话至少在某种程度上触动了我们的主角Will。这个狂妄不羁,或者说用狂妄不羁来掩饰自己内在真实的年轻人,第一次陷入了沉默。当然,他并不想承认“失败”,或者,并不想承认被透视,他会竭力要维护他的尊严。所以那个触动就放在了心里,他会继续观察,继续尝试控制。毕竟,这么快地让外人、或者自己,探视到内心深处,那是一种让人惶恐、非常不安全也是不够“酷”的表现。

第三次咨询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过程。两个人谁也不讲话。教授忍不住了,而咨询师说:“我先讲我就输了!”年轻人何尝不知道这当中的厉害?所以他想利用这个怪招,看你能否扛得下去。这种静默下的火山涌动,是完全以目标为导向的教授不会明白也无法扛住的。

没想到,两人的沉默对阵中,这名咨询师居然在咨询期间几乎要眯着眼睡着了——对于自尊水平如此之高的人,这是何等的漠视!Will哪里愿意承受这样的漠视?!原本是我要控制你的,没想到你到拿来作为享受了!

Will的再一次开口,他并不想承认是自己的“输”,他更是要维护自己的“赢”。

在这里,如果咨询师也想维护自己的“赢”,那咨询关系也很难继续下去。没想到咨询师他拿了一些生活中的小事,和Will分享了幸福的小点滴——哪怕表面上看起来甚至是有点丑陋的。他向年轻人传达了一个多年生活下来的人生感悟:真正的幸福,不需要非得完美,甚至“丑陋”也能成为幸福的一部分。这,给了Will多大的诧异、信心与动力!这,让他尝试与自己地位相差悬殊的哈佛女孩继续感情,而且,基于他的聪明与博学,他们的恋情的确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两情相悦。

第五次咨询,他们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从看球入手,到对至情异性的态度。忠于友情而潜意识里又借用友情来掩饰痛苦的Will根本想不到,有人会愿意“舍弃”和朋友一起看最喜欢的球赛而只用来陪着一见钟情的女子。咨询师说这就是他要追求的幸福,他坦诚地表达了内心的自我,而同样也正是这份感情,牵扯了他继续前行的脚步。这份坦诚,让Will有机会与他继续讨论关于感情、生活的话题。这,又一次给了Will机会,让他进入到咨询师的内心。而这种进入与搅动,却是对双方的触动效果远远高于单向疏导的互动。

最后一次咨询。

这里只有一句话,“这不是你的错!”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却又承载了多少东西在里面?!

掩饰内心痛苦,用外在美好展示于人,这是一种很多人的自然防御反应。越是要掩饰,越是说明了内心对它的否认、排斥、害怕、痛恨程度有多深,也越说明了心理的分裂程度有多高。幼小的心灵,当遭受折磨时,往往将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认为自己不够好才导致这样的结果。这是一个沉重的心理负担,更是长久来阻值个体释放的重要障碍,也会导致个体潜意识里采取各种途径用以宣泄。

随着时间的流逝,伤口被新的肌肉包裹。新生的力量如果足够强大,就会把旧伤里的脓水吸收、溶解,旧伤也就慢慢融入了新肌当中,逐渐消失,只留下轻淡的内在疤痕;而如果内伤足够利害,新生的力量却如论如何不能深入吸收,旧伤就最多只能是被新肌完全覆盖,或者盖得厚一点,而始终存在。当外在环境不好,它就隐隐作痛,而当皮肉揭去,它就完全暴露,继续发着恶臭并产生毒害。

“这不是你的错!”让伤口的主人蓦然知道,即使自身存在这样的伤口,也没有必要掩着藏着,而完全可以拿出来晒一晒,完全不会被鄙视,甚至被呵护。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Will通向内心的大门被打开了,先是一条缝,然后彻底打开!“这不是你的错!”无论门的背后是什么,Will已经有勇气面对,更能帮助自己坦然接受,所以,门也才有力量得以打开;而既然已经能坦然面对过往有勇气接受一切,Will从过去中把自己放下,也自然有勇气设计和面对对来。

他追随自己的梦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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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大炸弹是朋友

这位朋友在咨询师之外,给了Will重大的心理支撑。他是Will重要心理力量,也是生活下去的重要心理源泉。当咨询师在和他真诚互动逐渐走近他心灵大门时,能否获得旧有朋友圈子的支持,完全释放自己,充分发挥自我力量,勇敢去追求自己的未来梦想?这是一个问题。朋友让他没有了后顾之忧。

没有良好的工作,没有优质的生活,有的是对待朋友的真诚:

“你有才华却不去用,再说什么都是一派胡言。如果我们50岁时,你还和我在一起,我会杀死你。”

当治疗深入、爱情激化,Will的内心危机也达到顶点时,Chuckie的话却撼动了他的心灵,也轻轻将痛苦化解:

“每天我到你家接你,我们出去喝酒笑闹,那很棒,但我一天中最棒的时刻只有十秒,从停车场到你家门口,每次我敲门都希望你不在了,不说再见,什么都没有,你就走了。我懂的不多,但我很清楚。”

这是真正朋友间的赤诚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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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大炸弹是女友

某些方面远高于自己的女友,在某种程度上象征了他对自己生活的内心期待,和否定:他长得不算很好看,父母早亡,也有生活的烦恼,除了混混朋友和不起眼的工作,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机会“跳龙门。她拥有的生活是很多人都羡慕的:顶尖大学学生,即将获得文凭,未来一片光明;具有丰厚的物质基础,生活无忧;健康友善,性格开朗外向主动,对未来执着。当然,他是只有在和咨询师的进一步咨询之后才明白:幸福并非是百分百的完美,即使存在一些心知肚明的小缺憾,那也是幸福的一部分。

说不上她对Will有多少主动的心理支持,但是她赏识他的才华,没有明显计较他的出身,而是在坚持自己的同时,乐于与他交往,并期待能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从最初对女友的兴趣,到回避;在咨询师对他点播之后,又有勇气重新接近女友,让两人感情进一步提升,但是没有进一步的勇气追随这个内心里的幸福;等到最后,当咨询师完全打开他的心门之后,当他终于接纳了自己之前所有经历的一切之后,他才终于有勇气面向自己内心的幸福,并追逐它。

因而,在某种程度上,与女友关系亲疏、主动还是退避是测量Will心理恢复程度的“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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