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没有故乡的人——那一处我从未去过的地方,在我外婆和我母亲的讲述中反复触动我的本能和命运,而永远地留住了我。那里每一粒深埋在地底的紫色浆果,每一只夏日午后准时振翅的鸣蝉,比我亲眼见过的还要令我感到熟悉。
此间万物都在被压抑,都在挣扎,在爆发,在有光线的地方纷纷伸出手臂,在最暗处一一倒下。脚下厚厚的苔藓浓裹的汁水,是这空间中所有透明粘稠的事物一层一层液化而成的沉淀。我踩上去一脚,瞬间陷入深渊。
又记得在夏牧场上,下午的阳光浓稠沉重。两只没尾巴的小耗子在草丛里试探着拱一株草茎,世界那么大。外婆拄杖站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她那暂时的欢乐,因为这“暂时”而显得那样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