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藤椅上的锈》

老藤椅还在廊下摇晃。午后阳光穿过藤条间蛛网般的裂痕，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碎金。那些藤条是父亲亲手劈开的，带着毛竹的清香。母亲总说藤条里有水波纹，可如今那些纹路早被岁月磨成了苍白的痂。

阁楼的铁皮盒总在雨天渗出锈迹。盒底压着泛黄的信笺，蓝墨水晕染成模糊的蝴蝶。十八岁的字迹棱角分明，把"永远"二字写得像山棱般陡峭。而今那些折痕处都生了褐色的皱纹，轻轻一碰便簌簌落下细碎的记忆粉末。

银镯子内圈刻的并蒂莲渐渐模糊了。从前总爱听它们相碰的泠泠声，如今却怕清脆的响动惊醒了沉睡的往事。倒是檀木梳齿间的白发愈发醒目，像月光在乌檀上结的霜，数着数着便数不清春秋。

夜深时总听见老宅在叹息。砖缝里的青苔漫过窗台，瓦当上的兽面在雨水冲刷下露出温驯的神情。天井里那棵梧桐年轮里藏着无数个惊蛰，最内层的圈纹却已模糊得如同泪水洇开的墨迹。

廊下忽然传来藤椅的吱呀。月光里浮动的尘埃像细小的银河，轻轻落在褪色的藤条上。原来时间这把钝刀，早将所有的刻骨铭心都斫成了温润的包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