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圆



这是一个雾气蒙蒙的深秋。

尽管这个开头让人索然无味,也不能符合一篇小说标准的开头,可是——我再也想不到一个比这个更具有悲剧性的开头了。

因为我们故事的主人公正站在一座小小的坟墓面前。

雾气打湿了石头,只留下了眷眷的泪,道一旁的柏树静默的矗立着,灰暗的天空有一行雁飞过,什么也没留下,让人发疯的沉默。

只有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妩媚地靠在她——我们的主人公肩头,喧嚣的颜色刹那便夺取了所有的注意。

谁会带一捧玫瑰来墓地?可是她却没有任何的不自然。仿佛已经很多次了一般熟悉,她甚至是微笑着轻轻将玫瑰放在一堆还带着露水的花旁边,掏出手绢拭着上面的灰尘——沿着“士真”这两个字细心地擦着。

天有些暗下去了。

“前两天我去找家明,阿姨说家明去集上了,其实那哪能骗过我呢?”她轻轻地笑了,那点微笑的弧度轻的落不到实处,“明明眼圈都红了,桌子上的黄菊我又不是看不到,就是辛苦他们一直瞒着我,真是的……”

隐约的叹息纠缠在唇齿间。

“我最近怎么样呢?”她开始歪着头回想起来,皱着眉头,“其实还是老样子啊,就是总梦见你,他们都在小心翼翼和我说话,我也不知道这生活怎么继续下去,不过一日复一日的浑浑噩噩。”

有风吹过,树叶不安地沙沙低语起来,惊起一树的鸟。有隐隐的猫叫一声声模糊传进耳朵。女孩眼神含了恍惚,仿佛在什么时候,也有这么一日的细风和悦……


“秀秀!”

女孩猛地向声音望去,清秀的面庞有说不出的温婉,仿佛一阙写意的诗词,只是眼睛含泪,氤氲开了山间水汽。

“士真,我没有救下那只黑猫……”

“好啦,不是你的问题,当初遇见它的时候,他就已经快不行了。”士真将手里蒙着布的篮子放在她的身旁,笑着说,“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也许是怕士真担心,秀秀勉强笑了,边取笑着边伸手掀开了篮子上的碎花布,“你倒是比我还……啊呀,这是?!”

小小的一团黑色蜷在用棉布铺着的篮子里,像个肉滚滚的球,憨态可掬,又像一块上好的黑玉,吸收着一切的光。

“说来也是巧,路过宠物店前时,被这只小家伙咬住了裤脚,店家还很抱歉,不过却说这只猫本就是捡来的,我能养去,自然是也最好的……”

“这么可爱的小东西,养的这样好,店家竟肯轻易给了你。”秀秀轻轻抱起这团小黑球,爱得不得了,一颗心也被化成了水,软塌塌的怎样都捏不起来。

“大概这就是,我们和他有缘吧……人人都说黑猫不祥,我只觉得是莫须有的,分明是自己的问题,偏偏怪到无辜的动物身上,”士真眉头皱起,“之前那只黑猫便是这样活活……不提伤心事了,我们能与它遇见,一家三口就凑齐了,不如叫它…..”

“团圆,我们一家的团圆。”

记忆被风吹去,仍是鲜花,墓碑与女孩。

女孩想起什么了一样,眉眼舒展了起来:“倒是我们养的那只小团圆,没心没肺的很,几天没管它,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以前还成天卧在你的书桌打盹,现在直接就是溜出去寻不到踪迹,别的猫还会喵呜的叫,它倒好,像个哑巴猫……”

女人偷偷扭过头拭去了泪,转头还是笑容满面。

但是,当她看到一团卧在墓碑上的小小的黑色的时候,差点失声叫起来,只能捂着嘴,泪水却破碎着向下——是他们的小团圆!

没人知道它是怎么找过来的,可它绿油油的眼睛和墓两边的青草一样幽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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