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下雨的夜里容易梦游,双臂往桌上一搭,用手掌轻轻拖住一边的脸,盯着窗外的双眼便开始犯晕。雨一滴一滴,沿着脉络从叶尖上滑落下来,难过时,这雨就直朝心尖上滴,把心头血稍稍稀释一些,再流向全身的经脉,每一根毛细血管都泛着淡淡的凉。绵绵的小雨下得久,阴冷的风从窗口灌进来,吹起手臂上一小层鸡皮疙瘩,惊醒了梦中的旅客。
低头望了望手腕,十点了,雨下了一整天。
夜里,人走在雨中最容易心静,算得上是一桩好事。恼的是免不了弄湿卷得整齐的裤脚和昨天刚洗的白鞋。干净的东西突然染上点污渍,心里总像系了个疙瘩,让人总惦记着那点不好,却又忍不住去看,一时也得不到解决。
关了灯,雨声便愈加清晰起来,滴滴答答的,响得有模有样,时大时小,很有节奏感,雨天凉爽,最适合酣睡。
醒来是灰蒙蒙的天,雨是停了,地还湿着,天边却微微显现一点暖阳的光。莫不是个晴天?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洗漱穿衣,莫名感到愉悦。想着不会下雨吧,没带伞就出了门。
没走多久,头上突然有一丝凉意,一滴,又一滴,滴在脸上,鼻子上……噼里啪啦的大雨几秒钟不到就铺天盖地而来,慌乱的人急急忙忙地躲进屋檐底下,躲进钢筋水泥中……抬头望天,天边明明有金色的微光,只是不显,看起来还有几分得意。大雨下得酣畅淋漓,凶得很,叫人没时间胡思乱想,只呆着发愣。不到一会儿,雨就停了,天边却还是淡淡的金色的光。
我偏爱大雨,野蛮而合理,果断直接,也了无牵挂。
大雨送来了晴天。
太阳晒的人酥酥懒懒的,只想发呆。猫也趴在窗台上,酥酥懒懒,没骨头似的。
摊开厚厚的棉絮,展得平平整整,要确保每一寸都能得到阳光的爱抚。把被雨弄的潮潮的衣服一件件挂在晾衣绳上,摆开洗得干干净净的鞋,仔仔细细地擦掉雨点落在白瓷砖窗台上的污渍,看到一切被安排得妥妥当当,才长长地舒了口气,静下来好好享受暖暖的阳光。
人在阳光下也容易梦游,是从坐在阳光下,轻轻闭上眼睛那一刻开始的。在梦里,人看到的比睁眼时看到的更多,更远,可以回到好久好久以前,也能漂游到很远很远以后。阳光下的梦境多是甜美的,这个时候他们更能看见生活中的好,也能悄悄告诉自己我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