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荷
那日,闵晚上回来神神秘秘,我只顾着手里的工作。只抬头看了她一眼便又把目光放在电脑屏幕上。
“少卖关子,有话赶紧说。”
然后她从购物袋里拿出一盒车厘子递到我面前,然后站在那里像个小孩子等着我的夸奖。
“怎么买这么贵的水果。”
“你前几天不是念叨着想吃樱桃吗,我下班后跑了好多水果店,但现在市面上哪里还有乡下的那种樱桃呀。我就寻思着车厘子也算是樱桃中的一种。这不买回来给你尝尝。”
车厘子属于进口水果,主产于美国,都属于蔷薇科植物,只是在中国的叫法不同而已,它在英文中为樱桃cherry,车厘子大概是这样音译过来的。
因为所需要的条件苛刻,所以果实较为硕大,肉多皮厚,并且果皮表面也多为暗红色;而传统的樱桃的果实个头更小一些,果皮表面的颜色多为红色或浅红色,果皮薄。
闵把车厘子洗好放到桌子上,先递给我一个,然后自己也放进嘴里一个。
“真甜啊,看来贵也有贵的道理嘛。你知道吗?城外环有个果园,周末咱们去看看吧。”
“好啊。”我赞同的说。
我咬了一口,口感富有弹性,果实更为厚实,食用起来的口感也更细腻,味道偏甜,几乎没有什么酸味;而儿时乡下的那种樱桃皮薄果肉少,但是汁水多,吃起来微微酸,熟透了的红樱桃吃起来格外甜。
周末时,早晨七点,我和闵开车去了郊外的果园,进去要收一道门票,可以在果园里任意吃水果,如果要摘了带走就另外算价钱。
果园面积不算小,种了许多果树。桃子,梨,苹果,葡萄,草莓……唯独没有见到樱桃。
我们往果园深处走,果树在烈日下为我们遮凉,尽管戴着帽子,穿着防晒衣,还是觉得炙热的光烤透着我们的皮肤。
“看那里有棵樱桃树呢!”闵惊讶的拍着我的胳膊。
我抬眼去看,瘦小的一棵长在角落里。
“这是这园子里独一颗樱桃树。”
一道沙哑的声音传进耳边。
我和闵同时看向声源,一位瘦黑的老伯靠在一棵果树下乘凉,旁边放着一把锄头,一个水壶和草帽,老伯猛抽了一口旱烟说。
“这棵樱桃还是从山上挖过来的,日子还没到,光好看不中吃。现在哪有人还吃这种樱桃,又酸也没有肉。你们年轻人就爱找这种稀奇玩意。前些日子还有人在附近挖野菜。日子越过越好人就越喜欢稀奇古老的玩意。”
闵不信,摘下一颗就往嘴里送,然后又一下子吐出来。
“酸死了酸死了,看着真挺红的。”
我也摘了一颗放进嘴里,酸的眉毛都皱起来了。这种口感不是软的,是外表红,却果肉发硬,兴许是野樱桃。
“俺老头子活了几十年又搁这果园干那么多年,什么不知道,那就是给你们这些城里人看的。城里人娇气的很。你们啊,往南面走走,那边有品种最好的葡萄。贵果子都在哪边。”
于是我们说了谢谢,告别了老伯。
我想起来,老家的旧屋子确实种了一棵樱桃树,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只知道那棵树已经长了好多好多年。就栽在围墙里面靠近压水井的地方,从外面看很大一棵,露出郁郁葱葱的枝叶,尤其果实成熟的时候,整树都挂满了一颗颗橙黄色的樱桃。一小簇枝子上结了四五个樱桃,樱桃把枝叶压弯,一半身体探出外墙,垂挂着晶莹剔透的樱桃。那老屋久年失修很久不再有人居住过,祖母早已搬到前院的大房子里去,偶尔过来种些油菜。
于是果实成熟时,我时常和玩伴跑到老屋摘樱桃,外墙头靠近樱桃树的地方,有一堆杂乱的石块和木头,我胆子大,总是先踩着木头爬上那墙头去,于是一伸手就够到了半边樱桃树,我先摘了几个红透了的樱桃塞进嘴里,甜津津的,软糯糯的,进到嘴里轻轻吸吮就可以吐出果核,没有一点酸味。小伙伴就在下面瞅着我摘一个吃一个馋的不得了。在我们眼中,别人家的东西永远是最好吃的。比如谁家的杏,谁家的石榴,大概都进过一遍肚子。
祖母搬出老屋后,樱桃树产量一年不如一年,由于樱桃树长的太过于茂密,没有剪枝营养供不上,于是每年的樱桃只有墙头的那一小片是真正被吃进肚子里的,高处的又大又红的樱桃由于太高摘不到,有时祖母也愿意找出钥匙把门打开来,往往是烂樱桃落了一地,低处只剩青涩小而瘦的樱桃,即便有大个头的红樱桃也多半是被鸟雀啄过的,前几年祖母会用纱网包住樱桃防止鸟雀糟蹋果子,后来结的樱桃一年不如一年,祖母索性就不再管那棵樱桃树,也时常锁紧老屋的门,很少再过来。
祖母还在老屋菜园里逮到过一只刺猬,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刺猬,此后即使我长大以后再也没有真正见过一次刺猬,因为哪里还有老屋的影子。
再后来不知道从哪年起樱桃树就不再结果,慢慢的,慢慢的,整棵树都干枯了,祖母说,樱桃树死了。没有人住的地方,大抵连植物也不容易存活,也许樱桃树也有灵气,祖母家没搬走时,樱桃树上挂满了樱桃,没有了生气,樱桃树也放弃了生命。
老屋也确实被拆迁了,樱桃树当然也不复存在。
而我依稀记得,在某个炎炎夏日里,清风拂过柳芽,一群半人高的小孩热闹的聚在墙头下,分享摘来的果实。未曾想,时隔多年我又再次见到那满树的红樱桃,只是今非昔比,樱桃树不是童年的那棵樱桃树,我也再不是当初的那个幼稚的孩子。
回忆很长,而文字很短,老屋?童年?樱桃树?或许樱桃树也代表了一个又一个远去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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