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级某次考试前,老师站在讲台上说注意事项。其中一条是要求每个人准备两支削好的铅笔,然后又问同学们:“谁早就准备好了,请举手。”我把手高高地举起,老师点了我的名字。我大声说:“我有20支铅笔。”老师hold不住了,笑起来。同学们也跟着笑了。我有点莫名奇妙,父亲一次给我买那么多铅笔,我很开心,很满足。我想在老师同学面前炫耀一下我的幸福,想得到肯定却遭到了嘲笑。老师接着说:“准备两支就够了,你坐下吧。”从此以后,我学会了低调。然而今天,如果我是那个老师,我一定不会带头笑话这个学生,我会肯定地说:“你很棒,未雨绸缪。请坐。”
一年级期末考试,我考了第一名。邻居有个读中学的大孩子每次见了我都要笑着问:“你考了第几名啊?”我每次都认真地回答:“第一。”然而她仿佛总是记不住,见了我还要一再问同样的话。我不明白,就回家问母亲。母亲跟我说:“傻孩子,你不能直接说考了第一,那样人家会觉得你很骄傲。你应该谦虚地说‘我考得不好’。”我第一次懂得骄傲和谦虚原来是这样子的。从此以后,别人问我什么,我得先想想,是要诚实,还是要“谦虚”一下。然而今天,如果我的孩子遭遇同样的情况,我会告诉他:“没事,宝贝。他可能记性不好吧。”不过我真的不希望有这样的人不怀好意地问孩子。
不记得是几岁时候了,某天父母都不在家,我用橡皮筋给自己匝了两个小羊角辫,正对着镜子美美地左照右照呢。突然门响了,坏了,父亲回来了。我一把拽下头发上的橡皮筋,来不及藏就攥在手中,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把手背在身后。父亲注意到我了。他问我拿的什么,我不语。他让我把手伸开,我不动。他生气了。我终于把手伸开了,两根红色的橡皮筋在我的手里挣扎了一下,不动了。父亲看看没什么,转身走了。我却愣在原地,赤裸裸火辣辣地痛楚。镜子里的脸不再美丽,而是丑得让人不敢直视。从此,我把一颗少女爱美的心深深地藏在一头短发下面。慢慢疗伤,慢慢成长。等我内心成长到可以平视甚至俯视大人的时候,我披着一头长发回家,父亲盯着我看了半天,说了一句“不好看”。“当然好看。你会看什么。”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那一刻,感觉真好。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始终坚信那句“头发长,见识短”,他一直把我当男孩子培养,却违背了我个人的意愿。今天,我一定会遵从爱和自由的原则,让我的孩子尽情地展现自己,打扮自己,什么都不用防备。爱美是每个人的天性,更是每个人的权利。
结婚时,公婆给准备了一个新杯子,用来喝水。我打开,看见杯盖里面是廉价的塑料,闻闻有味儿,就跟老公说杯子有味。老公说没味,还坚持让我用那个杯子。我用了,没再说什么。两年后,公婆来家里,我赶快拿起桌上的杯子,洗了又洗,然后倒好水。公公拿起杯盖看看,又闻闻,说杯子有味。老公听见了,对我说快换一个。亲爱的公婆,难道你们看不出这是一个杯子吗?我不能说什么,我只有尴尬,还有笑容。然而今天,我想明白了,我何必和他们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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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充满让人不懂的逻辑,没关系,经历过就懂了。那些隐秘的伤口,是蜕变的痕迹,是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翅膀,让你更加强大自如,更加美丽自信,更加宽容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