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为君心索万里，依稀梦里艳阳天（七）

        “那两旮老屋就是己屋给（那两间老房子就是他家的），己妈妈应该在屋里头煮早饭恰（他妈妈应该在家里做早饭吃）。”中年男人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村头那两栋土砖瓦房，又朝老屋那里喊道，“兰阿己（兰奶奶），兰阿己（兰奶奶），尼屋里来喀了（您家里来客人了）！”

　　三个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两间土砖瓦房也是两层，房子前面种有一排一米多高的树，不过没见一片叶子，三根很大的木柱子支撑着房子的前檐，台阶的二楼堆放着木板和农具，上面是用土烧制的黑瓦片。再走近点就看见台阶上放有一副石磨和几条凳子，那条小黑狗看见她们慢慢走近，已经一边叫一边退到台阶上去了，不停地退几步又转过身来看着她们叫，似乎也越叫越凶，估计是在提醒主人快出来吧，奶凶的样子着实叫人喜欢。

　　“诶——来了——那（哪）个来了？”随着房间的一声清脆的应答声，走出来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奶奶，满头白发，个子不高，先是探了个头出来，然后走了出来。

　　老奶奶上身穿着一件黑红花相间带毛的棉衣，一条带灰色的裤子，上面带着一层白白的草木灰，估计是正在烧火做饭蹭的，脚上的棉鞋也布满了草木灰，宽大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却略显清瘦，因为脸颊的骨头显得有些凸，眼睛努力地朝前看变成了一条线，带着的笑容露出黄黄的仅剩的几颗门牙。一边走向她们三个人一叫住那条奶凶的小黑狗：“黑子，黑子，莫喊了！”

　　小黑狗停止了叫声，向老奶奶不停地摇着尾巴，把身子在老奶奶的裤脚边不停地蹭，嘴里还不时发着“嗯嗯”的声音。

　　这个老奶奶就是九歌的妈，大家叫她兰阿己（兰奶奶），是村子里辈分和年龄最大的。眯着眼睛看她们，估计感觉不认识，只站在台阶边没有朝她们走去。

　　兰奶奶去城市里儿子家玩的时候跟九歌和小美视屏过几次，小美还认她做干妈，所以小美一见就认出来是九歌的妈，高兴地朝老奶奶跑去叫道：“干妈，干妈！是我，是我！小美，小——美——认不出来我了吗？”说完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抱住了她，最后的语气竟然有些哽咽，也许是因为九歌的不幸，又看到他年迈的母亲的缘故，两行热泪掉落在老太太的棉衣上。

　　老奶奶正在努力想哪个小美，被她这突然一抱居然想起来了，听到她哽咽的声音还以为是激动的，拍了拍她的背笑着用生硬的普通话说：“哦，我想起来了，哎呀，我的亲女儿呀，你怎么过来了？那么远的，你都过来了？九歌不是和你在一个地方吗，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别说了，外面冷，跟我进屋。”

　　小美擦了擦泪水，她这才想起老奶奶年纪大了，不能刺激，九歌的消息她应该也不知道，就算九歌的消息到了估计他的兄弟也不希望老人家知道，这么大年纪了谁能承担得起丧子之痛。她放开拥抱努力地朝老奶奶笑了笑：“妈，我来看您不好吗？”

　　“好——好——好！你们吃早饭了吗？”老奶奶高兴得连说了三个好，双手握着小诗美的一只手，估计是正在做事的缘故，老奶奶的手很温暖，反而显得小美的手冷冰冰的，她想抽出手来怕凉着老人家，反而被抓得紧紧的。

　　“干妈，我们在衡阳吃了才开车过来的，都十一点了，您还没吃早饭吗？”小美看着眼前这个老人，心里感觉特别心酸，这个时候城里人都快吃中国午饭了，她还在做早饭？

　　“听说要下雪了，我把地里的白菜萝卜弄点回来，不然下雪了没办法去弄。”老奶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看了看漫兮她们说，“她们两个是你的朋友吧，来来，一起进屋吧。”牵着小美的手引她们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