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作为长期驻守在C城图书馆的一尊雕像,我终日无所事事,只能默默。甚至因为身处角落的缘故,几乎很少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
然而,这一切对我来说都不那么重要,只要你能跟我一样——认为我是比图书管理员更称职的“管理员”,这就够了。
02
日子一天天走过,原本也平静,可就在那些愚蠢的人类预备根据读者喜好重新编排书目、调整书籍摆放位置的时候,那些书一下子炸开了锅,它们决定来一场名为“比文风定乾坤——我的摆位我做主”的运动。
某天入夜,我隐约听到了书架方向传来的些许动静:
傲娇的畅销书们趾高气昂地率先发表了演说:“我们有着炫目动人的外表,时下人们关心的热点话题、人们需要的干货鸡汤,在这里都可以尽览无余。而且……谁要是在朋友圈晒了我们中的几本,一定会有很多人前来评论、点赞、围观的。”说着,请出了张嘉佳为他们代言。
技术类书目附议道:“实用主义没什么不好,等我去电联蓝翔的校长……”
“切,真是一帮被洗了脑的白痴,难道都没听过需要以史为鉴、谈古方能论今吗?文化人都是需要有一种力量、促使他们继续追寻的。”历史类书籍坐不住了,拿着竹简开始一本正经地宣读起来,仿佛那是一道穿越千年的圣令。
文学作为与之彼此相依的类目,直接搬出了余秋雨的《文化的苦旅》,而后幽幽地挤出一句:“写作是一切书籍的前提,若不是透过我们讲述的那些书写方法,一切书籍的内容成形都无从谈起。”
不想话音刚落,子类目“神话”就发言了:“看了我们,人类才不至于思维迟钝,散失那仅存的想象力啊。何况,作品中呈现出的情啊爱啊,快乐啊,温暖啊,人文关怀从未远离啊。”
……
03
我暗暗思索,没有说话。
又一日,图书管理员预备添置新书,同时将一些久已蒙尘的书移出书架。这一消息在科技类书籍中窃听器同学的努力下不胫而走,紧张的气氛再次笼罩了馆内的每一个书架。
这一次,每本书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失去了往日的光华。因为——吵归吵,闹归闹,在一起那么久了,彼此的感情早已深厚得不允许任何一位同胞掉队啦,然而现在却……
我想:是时候出马了!于是,蹑手蹑脚来到角落的哲学书架旁,学着他平时深沉的语调:“大家都不要过分焦虑,现在读者的品味也没那么千篇一律,找图书搜索机帮忙,应该能看出一些端倪……”
在大家的期待中,图书搜索机将近期的相关数据导出,一一向大家呈现,慢慢地很多书对于自己的去留有了数,有些蒙了灰尘的,本就心中忐忑,如今更是垂头丧气、面目沮丧。
唉、唉、唉……
我听到哀叹声此起彼伏,像是为自己最后的归宿提前敲响了丧钟。
04
“没有人比我更懂得无人问津的滋味,可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终于,他们注意到了一群书架中间的我——
所有书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
“我一生的全部沉寂可能都只为这一刻,为你们而绽放。离开不是终点,角落也会闪光,文字自有穿越千年的力量,暂时蒙尘又怎样?”
停顿了几秒,满场尽是哗哗声,由远及近,那是书页在鼓掌,那是一段奏了千年万年的迷人交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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