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香港的艺术展览| 汉字展:从二十一世纪的福禄寿看当代中国

香港中环元创方PMQ的 “汉字展”

香港社会素來对文字不是那么重视。这一次 “汉字展” 可以说是在这文字不值半毛钱的石屎森林里落下的一滴甘露。中国文字博大精深,与字母语言(alphabetic language)不同。汉字本身就充满视觉元素,古人根据事物的外形创造出象形文字,经历时代的变迁,演化成今天我们用的文字。在这其间,字的字体和字义也或多或少的改变了,像是 “水” 这个字也不像水的模样了。这个在香港中环元创方PMQ举行的 “汉字展” ,艺术家重新把视觉元素加入了中国文字,仿佛带我们回到当初象形文字被创造的时候,让我们再次把事物的形象、我们的情感加进文字里。艺术家们又带我们结构中国文字,探古寻源,细看中国文字之美。 “汉字展” 最令安然老师我深刻的,就是洪伟的 “福禄寿”。这个作品充分以文字的方式展示在这中国发展昌盛,人民丰衣足食的时代,我们中国人对 “福禄寿” 全新诠释。


洪伟的 “福禄寿” (笔者摄于中环元创方)

福禄寿是中国三位星君神仙。福星管财富;禄星管功名和子嗣;寿星管寿命。老一辈的人希望自己和子女会赚钱、光宗耀祖、长命百岁,所以会把福禄寿三星的人偶或风水摆设放在家里。但是对这一代的人来说,他们的“福禄寿”与老一辈的“福禄寿”不太一样。洪伟的作品“福禄寿”展现了不同时代生活的人对一些价值观看法的不同。

“福” 的象形文字由“示”和“酉”两个部分组成,就像是有人以双手举起酒杯一样,意思是用美酒向神明祈求富足。随着时代的变迁,“福”的酒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口”和“田”。民以食为天,没有粮食岂能有福气?家里有“田”地便可以耕作,有“口”便可以大块朵颐,自然有“福”。今天的中国国泰民安,更已经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有手机在手十几二十块钱就可以用饿了么买到好吃的,晚上要喝酒可以在京东上买。丰衣足食已经成为日常,谁会向神明祈求要两餐温饱呢?要祈求的话,也去求店家多给一点优惠吧?艺术家洪伟重新用“平安”两字建设(construct)成一个“福”。既然大家都已经丰衣足食了,不如我们就求个平安吧。所谓“平安”是福,就是平和安宁,说白一点就是没事情发生。多多的钱也买不到平安,既然平安不是我们可以靠自己能力得到的东西,那不就值得我们祈求吗?那不就是我们入庙祈福的目的吗?天灾人祸、欧洲的恐怖袭击、中东的宗教冲突、南北韩的对立,我们世界每一天都发生了太多我们没办法控制的东西,在这个丰衣足食的时代,也许平安就是我们最大的福气。

“禄”的象形文字由祭天的“示”字、一个井水盛器和一个水字组成。意思是天賜下如井水般取之不尽的福份。后来,“禄”这个字用来解作朝廷官员的薪水,即俸禄,再引申至功名和子嗣的意思。能光宗耀祖、儿孙满堂也就是老一辈人所认为的幸福。洪伟以“衣”和“食”写成一个“祿”字,把这个字用这个世代的角度重新演绎一遍。與“禄”的原意相反,现在不少年轻人甚至希望组织丁克家庭(Double Incmoe No Kids,即夫妇两人工作、没有孩子的家庭)。现代中国年轻人似乎比较以个人为中心,奉行个人主义(individualism),注重个人享受,也就是“衣”和“食”的体现——“衣”和“食”是我们较为个人化的体验。比起儿孙满堂、名成利就,我们中国的年轻人可能更想买名牌衣服,吃好吃的。时代不同了,现在年轻人比老一辈的人独立,比他们物质,大家对幸福的看法也有所不同。

“寿”的象形文字由“卐”字(无限的意思)和肉身组成,代表肉身无限伸延,万寿无疆。“寿”这个字一般解作人生的长短。中国文字真的非常有意思,人生的长短可以用“寿命”和“生命”来表达,但是两者用在人身上就有细微的变化。寿命重视的长短。例如,医生会跟癌症病人说:“你只有三个月的寿命”。寿命可好可坏,长寿亦可以百病缠身,短寿也可以活出美好的人生。“生命”这个词语是用“生”与“命”作配搭。“生”可解作“生机”、“生活”、“人生”。生命重视的还有质素。笔者相信洪伟也是有这个构想,才用这两个字重构成一个新的“寿”字。人不单只想活得长命,还想活得有意义,活得开心。当然要活得有意思,有时候我们也会做了一些老一辈人不明白的决定。例如是笔者高中选课的时候,父亲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不唸经济和会计,要唸生物和化学。生命要活得有意思这一个思想可能是老一辈的人不明白的东西,毕竟他们生于一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无病无痛已经是奢想,哪敢谈什么生命的质量呢?

艺术家洪伟的作品展示了随着中国发展越来越发达,这一辈和上一辈的思想也大有不同,对幸福的看法也不一样。可能连洪伟自己也没有发觉,他自己的作品展现三个不同的层次,由“福 (平安)”,到“禄(衣食)”,再到“寿(生命),幸福的感觉和意义是层层递进的。由简简单单的平安,到对衣食的要求,再到对生命的期盼,这三层的意义让这个作品更加值得我们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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